動作迅捷而有序,不過短短時間,一座壁壘森嚴、戒備森固的營盤便已初具規模。
中軍大帳很快立起,雖不奢華,卻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內侍小心翼翼地上前,請示皇帝是否移駕至驛站內稍好一些的房舍休息。
崇禎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正在寒風中奮力構筑工事的士兵,他們許多人與城外那些面黃肌瘦的災民并無二致,都是這苦難大明的子民。
崇禎搖了搖頭:
“將士們能住得,朕便住得!將這驛站留給傷兵與體弱者。朕,與將士同帳!”
此言一出,雖未刻意宣揚,卻如同暖流,悄然在軍中傳遞,無數士兵望向中軍那頂普通帳篷的目光,充滿了更深的敬畏與擁戴。
他們低聲交談:“陛下與我們同甘共苦……”
“這天下,還有誰像陛下這樣體恤我等……”
就在營盤加緊構筑之時,幾騎快馬從營中奔出,直撲西安城門。
同時,更多的游騎如同撒出的鷹隼,奔向四面八方,他們要探查的,不僅是可能的伏兵,更是這片土地最真實的模樣——那些在苛政與饑荒中掙扎的民生!
而崇禎,獨立帳前,望著西安方向,心中默念:“朕來了,看到的不是盛世華章,而是民生凋敝,官場糜爛。也好,就讓這一切,從西安開始,徹底清洗!這大明江山,是朱家的江山,更是天下人的江山!若有人不讓百姓活,朕,便先不讓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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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往西安城的天使帶回的回稟,字字恭敬,句句堂皇,卻像一塊浸透了冰水的綢緞,貼在崇禎的心口,冷意刺骨。
陜西三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這代表一省行政、司法、軍事的最高官員聯名上奏,言辭懇切:
因流寇細作猖獗,城內亦有不穩跡象,為保陛下萬金之軀絕對安全,懇請圣駕暫駐城外御營。
他們正竭力肅清“隱患”,待塵埃落定,萬無一失之時,必焚香灑道,恭迎陛下入城。
為表寸心,第一批勞軍物資已在路上。
“砰!”
張世澤一掌拍在臨時拼湊的木桌上,震得茶盞亂響。
這位國公世子眉宇間煞氣凜然,怒極反笑:“滑天下之大稽!說什么流寇細作,城中不穩?我看是他們心里有鬼,褲襠里全是屎!
怕陛下這真龍一進城,就掀翻了他們藏污納垢的王八窩,看到了他們那本爛到根子里的賬,查清了他們與那滔天劫糧案的勾連!”
盧象升相較于張世澤的暴怒,更顯沉凝:
“陛下,此議萬不可接受。他們此舉,一為拖延,二為孤立。將天子御營置于曠野城外,若真有包藏禍心之輩,夜半襲營,或斷我糧道水源,我軍縱有忠勇,亦將陷入被動,后果……不堪設想。”
崇禎冷靜地聽著左膀右臂的分析,臉上非但沒有怒容,嘴角反而緩緩勾起一絲冰棱般的冷笑。
“他們想讓朕知難而退?想讓朕和朕的將士在這荒郊野嶺,喝西北風,挨餓受凍,最后像個叫花子一樣灰溜溜地滾回京城?”
崇禎緩緩站起,明黃色的龍袍在簡陋的軍帳內劃開一道決絕的弧光,“做夢!”
他大步走到帳篷門口,猛地掀開簾子。
凜冽的寒風瞬間涌入,吹動他額前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