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彼此不知身份,只通過死信箱單線聯系——這是細作行當里最安全的架構。
可崇禎……不,是崇禎手下的那個人,竟然在同一天夜里,把十七根線全掐斷了?!
“怎么做到的……”
皇太極喃喃,“除非……除非他們早就掌握了所有名單,只是在等收網的時機。”
“是東廠。”
范文程澀聲道,“我們的內線最后一次傳信說,半年前,魏忠賢在衙門里設了個‘檔案司’,把天啟年以來所有關外人員往來的通關記錄、路引存根、甚至客棧登記冊,全部調集整理。
他們雇了三百多個老賬房,晝夜不停地核對筆跡、查驗印鑒、梳理人際網絡……”
“那也不可能半個月內找出所有人!”皇太極低吼。
“如果……”
范文程抬起頭,“如果他們根本不用找,早就知道呢?”
暖閣里靜得能聽見燭淚滴落的聲響。
“李若璉。”皇太極慢慢吐出這個名字。
崇禎破格提拔的錦衣衛指揮使,一個在幾年前還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可就是這個人,上任第一把火就燒掉了后金在宣大的整個情報網。
“我們查過他的底細。”
范文程的聲音空洞,“天啟五年的武進士,原本在南京錦衣衛坐冷板凳,崇禎元年突然被調入京。此人麾下有一支叫‘隱鱗’的隊伍,成員來歷成謎,行事……不像朝廷鷹犬。”
“像什么?”
“像鬼。”
范文程說,“我們的細作在薊州客棧見過一次‘隱鱗’辦案——他們抓人時不穿官服,不亮腰牌,只說一句‘奉旨問話’,對方就癱軟如泥。更怪的是,他們似乎特別擅長……讓人開口。”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有個被俘的明軍夜不收招供說,‘隱鱗’審人時,會拿出對方父母妻兒的畫像,甚至能說出對方上個月哪天去了哪家賭坊、欠了多少銀子。那人當場就瘋了,把知道的全說了。”
皇太極的指尖冰涼。
這不是審問,這是誅心。
崇禎手里到底握著一張多大的網?
這張網又是什么時候織起來的?
他想起那個二十二歲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