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有朋自遠方來的盛京（上）（第2頁）

他下首兩側，代善、莽古爾泰、阿敏等貝勒按序而坐，范文程、寧完我等漢臣侍立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中央那五個衣著古怪、身材高大的紅發男人身上。

炭盆燒得噼啪作響，但那股濃烈的、混合著煙草、汗水和某種西洋香料的氣味，仍然讓在座的女真貴族們不自覺地皺起鼻子。

更讓他們不適的，是這些紅毛人毫不掩飾的打量目光——那眼神不像是在覲見一位君王，倒像是在評估一批貨物的成色。

“尊貴的大金國汗，”

為首的范·德羅爾用生硬的蒙古語開口（這是他們進入遼東后緊急學的），右手按胸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荷蘭聯合省東印度公司高級商務代表，范·德羅爾，向您致意。我們帶來了總督閣下最誠摯的問候，以及……”

他頓了頓，藍灰色眼睛掃過殿內簡陋的裝飾、粗糙的武器架，最后落回皇太極臉上：“以及真正的友誼。”

“友誼？”

莽古爾泰忍不住嗤笑出聲，用女真語嘀咕，“長得跟山魈似的，也配談友誼？”

德羅爾顯然沒聽懂，但他從對方的表情里讀出了輕蔑。

他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幾分：“我知道大汗的勇士們野戰無雙。但我也知道，在堅固的城墻和火炮面前，再勇猛的戰士也會流血。”

他使了個眼色。

身后一名隨從打開一直提著的沉重橡木箱，取出一卷用油布仔細包裹的圖紙，當眾展開。

殿內響起一陣壓抑的吸氣聲。

那是一幅極其精細的攻城炮構造圖。

每一個部件都有標注，比例精準，甚至還有不同角度的剖面圖。

旁邊附有密密麻麻的拉丁文說明，雖然看不懂文字，但那精密的線條、復雜的結構，已經足以讓在座的武將們心跳加速。

“這是最新式的24磅攻城加農炮，”

德羅爾的手指劃過圖紙，語氣里帶著技術壟斷者的傲慢，

“炮身采用瑞典優質鑄鐵，內有來復線——哦，抱歉，你們可能不知道什么是來復線。

簡單說，它能讓炮彈旋轉飛行，射程比你們現在用的明軍火炮遠至少三成，精度高一倍。”

他抬起頭，直視皇太極：

“我們可以提供全套設計圖，以及……二十名經驗豐富的炮手和鑄炮工程師。

他們會留在這里，幫助大汗建立自己的炮兵工坊，訓練您的士兵。下次當您面對山海關那樣的城墻時——”

德羅爾做了個爆炸的手勢：“——您可以讓它從地面上消失。”

殿內死寂。

皇太極的呼吸明顯粗重了。

他盯著那張圖紙，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八旗鐵騎簇擁著這種巨炮，將明朝邊關一座座堅城轟成廢墟的畫面。

山海關、寧遠、錦州……這些讓他流了太多血的地方，也許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