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的光線愈發昏暗,沉香屑在角落的熏爐里安靜地燃燒著,吐出裊裊青煙。蘇培盛的聲音在殿門外響起,打破了這片刻的溫存。
“皇上,三阿哥求見。”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了進來。
胤禛正將蘭瓔圈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聽到通傳,他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弘時?他來做什么?他心里閃過一絲不耐,這個兒子一向魯莽沖動,不是個省心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蘭瓔,見她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示意無妨,這才抬高了些聲音,對著殿外道:“讓他進來吧。”語氣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蘇培盛應聲退下。很快,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風沖了進來。
來人正是三阿哥弘時。他今年二十來歲的年紀,正是身形抽條的時候,骨架長開了,顯得頗為魁梧。
只是此刻他臉上全無平日的恭敬,反倒是一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模樣。
蘭瓔的眼神微微一凝。不對勁。
弘時平日里見著胤禛,雖算不上親近,但禮數周全,絕不敢如此放肆。
她心中警鈴微作,不動聲色地對殿內伺候的幾個小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殿內只剩下他們三人。空氣仿佛凝固了。
蘭瓔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弘時”,試探性地、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喊了一句:“表哥?”
那氣勢洶洶的青年身形一僵,臉上的怒氣瞬間凝固,轉為一種極為復雜的表情。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嘴唇翕動,最終從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這聲“嗯”,像一道驚雷在胤禛腦中炸開。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兒子”,聲音都有些發顫。
“二哥?”
“弘時”——或者說,胤礽——總算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大馬金刀地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那姿態與皇子身份格格不入,倒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隨意。
“是你那苦命的牛馬二哥我。”
他開口,聲音沙啞,帶著一股子壓抑了許久的怨氣,“你們倆,能不能解釋解釋,這到底是個啥情況?”
胤礽幾乎是和胤禛、蘭瓔二人同時重生的。
但他不像他們倆那般好運,能湊在一處。他醒來時,發現自己成了最不待見的兒子弘時,驚訝之下,只當是自己得了什么奇遇,便把這個秘密瞞得死死的,半點不敢暴露。
他本想著,這一世就老老實實當個透明人,不爭不搶,不作妖,過些年等時機成熟了,隨便立個什么小功勞,換個親王或是郡王的爵位滾出京城,從此逍遙快活去。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些日子,先是胤禛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常在,發瘋似的連下三道詔書,廢后、追廢純元,鬧得天翻地覆。
這番操作,熟悉得讓胤礽眼皮直跳。
他哪里還不明白,跟他一塊兒回來的,還有一對不靠譜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