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盯著,好一會兒才抬手接過,輕輕打開。
這應該是大景賣得最差的紙。
紙張泛黃,劣質粗糙,一看就是最下等的宣紙裁剪的。
上面寫滿了字,除了中間正楷秀氣的‘周盼娘’三個字,其他的全都歪歪扭扭,大小不一。
而紙張的背面,像是怕被浪費了一般,也都寫得滿滿當當的。
嬈娘認出,那三個字是她的字跡。
更認出這張紙,是當年她神智渾渾噩噩那會兒,教周盼娘寫字時留下的。
周盼娘,也就是周氏。
她識字不多,唯一認識還能寫下來的,只有她教的那幾個。
所以她留下的書信,也不過是用鮮紅的血跡,覆蓋在那滿滿當當的墨黑字跡上,歪歪扭扭寫下一句‘嬈娘,安好’。
嬈娘,安好……
在這短短幾字面前,嬈娘所有的偽裝,似乎有些不堪一擊。
索性她也不裝了,抬頭看向裴暮辭,哽著聲,直接問:“大人,能知道是誰逼死了她嗎”
自縊啊!
王大貴已經死了,她不明白她為什么還要想不開?
嬈娘迫切地想知道。
但其實,她內心深處,又有些猜到了。
屋里很安靜,靜得除了兩人一虎的呼吸,便只有炭盆中,火燎炭心的‘噼啪’聲。
裴暮辭聞聲垂眸,掃了眼地上的炭盆,挪步坐到她出去開門前坐的矮凳上。
靜默了片刻,才沉聲道:“逼死她的,許是這世道對女子的不公吧!”
“大人可否細說?”
她走了過去,蹲在他面前,一雙干凈的眸子已經泛了紅。
裴暮辭對上她眸光,靜靜凝視了好一會兒,又低低斂眸道:“那日周氏被無罪釋放,回到青山村后不久,她娘家就來了人,想接她回去,可王大貴之姐王氏不同意……”
后面的齷齪事,在眼前女子的面前,他莫名有些難以啟齒。
但還是耐著性子細說了。
王氏不同意,得從她子嗣艱難說起。
她嫁入夫家的年月不短,但一直沒有孩子,她婆母對此意見頗大,近兩年還起了心思,想學鎮上大戶人家一樣,花錢給自己兒子買個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