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庭說這話時,語氣中充滿了期待和一種深藏的狂熱,聽的十二娘忍不住皺眉。
執庭仿佛沒有見到十二娘憂心的表情,他面帶喜色,溫言道:“師父莫怕,這里面對普通修士而言或許是必死之地,但對于擁有同源神珠之力的我們來說,并不是很危險的地方。來,師父與我一起進去看看。”
執庭說著,不由分說將十二娘拉進了那扇門中。
一進入這所謂的晗陽秘境,十二娘就感覺渾身一股寒意,竟然比在外面的冰天雪地中還要冷上三分。但這股寒意不過片刻便消退下去,快的好像是她的錯覺。
同時,在外面的蓬萊被封禁的靈力,在這秘境里又重新能動用了。靈力充溢全身的感覺,多少讓十二娘放下心來。
這秘境里面鳥語花香,除了遍地靈物令人心神搖曳外,看上去很是尋常,不見有什么危險,可想到執庭的話,十二娘又覺得不應該這么簡單。
她細細看著周圍一切,忽然聽到執庭說了句:“晗陽秘境,本就是晗陽的墳墓,蓬萊不過是守著這個墓的人,而想開啟鈞天丈得到里面寶物的,就如同人間那些盜墓賊一般。”
聽了這話,十二娘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這里是墳墓,那么墳墓中怎么可能有生靈存在?再看看這周圍生動無比的花鳥蟲魚和無數植物,每一樣都和外界完全相同,沒有絲毫破綻。
死物和生物,真的是一樣的嗎?十二娘望著周圍的目光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師父猜到了?”執庭心情頗好的望著周圍的一切,張口解釋道:“我們眼前所見的這些都是死物,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沾染著不詳的死氣。尋常人卻看不出來,而知道這件事的,除了我其他都已經無法再開口了。晗陽當年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對后輩的饋贈,他留下的,是一塊試圖埋葬更多人的死地。”
“天地間的最后一位神,并非是什么舍己為人心系蒼生的人,他不過是個害怕生命消逝,想要無數人陪葬的可笑瘋子。”
“一百多年前,這座墳墓本該被徹底毀去,可蓬萊微藍上仙找到毀去鈞天丈的方法,卻沒來得及實施,反倒被四大仙山一同圍剿。可笑微藍上仙其實不是被其余四大上仙圍攻而死,而是為了最后壓制這秘境,拖延秘境出世的時間,耗盡所有靈力而亡。因為他知道,一旦鈞天丈面世,這晗陽秘境必將在修仙界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可他又怎么能想到,自己拼著一身傷寧死也要壓制住鈞天丈,他身死后,整個蓬萊卻被屠戮一空。”
執庭說起微藍上仙,語氣并不像是在說起自己的血脈親人,反倒帶著無動于衷的冷漠和嘲諷,說起蓬萊被滅,也沒有那種憤懣仇恨,只有一種木然和諷刺。他在這一刻,好像終于扒開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偽裝,露出內里的殘酷。十二娘覺得,從前在他身上看到的仇恨,也不過就是另一層假象,現在他所表現出的木然,才是他真正的心。
執庭最后嘆息一聲,然后微微笑了,伸出手掌在空中虛虛一握:“今日,我借整個修仙界運道,助鈞天丈突破最后的封印,完全現世。等到蓬萊沖出溺海,等到眾人踏進這他們心心念念的寶地,這一場持續了幾十年的恩怨,將會徹底消失。有那么多人為了這里寧愿出賣自己,出賣朋友,我便滿足他們的愿望。”
十二娘第一次覺得這個徒弟是如此的陌生,他此刻的樣子,就如同一個可怕的,即將走進深淵的瘋子,而不是那許多年間,站在竹林里種花論劍的心愛徒兒。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這個秘境一旦現世,死的人絕對不止當初攻打蓬萊的那些人,還有更多的無辜之人!”十二娘冷下聲音。執庭的計劃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若這里真的現世,那結果已經是她都無法想象的。
執庭仿佛才發覺她的不對勁,將自己眼中的瘋狂稍稍收起,“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師父不用怕,我會讓師父平安活下去的。”
十二娘一把用劍柄拍開了他的手,怒道:“我寧愿自己死了,至少不用眼睜睜的看著你做這種事!”
“說,如何阻止鈞天丈出世?”
相比十二娘的驚怒,執庭依舊是那個八風不動的模樣,他對十二娘手中發出清鳴的劍視而不見,只道:“師父,已經無法阻止了,世間唯一能毀掉鈞天丈的就是七神珠,可現在七顆神珠已經用去六顆,還有一顆下落不明,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鈞天丈重臨世間了。”
十二娘用力閉上眼睛。
“他日你真的釀下惡果,我會親手殺了你,以慰那些無辜死去的人。”
執庭并不在意,反倒溫和望著她,點了點頭,“師父能永遠懷著當初的心,這樣很好。而能死在師父劍下,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結局了。”
面對這樣的執庭,十二娘無力至極。她不明白執庭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還是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他一直如此,只是偽裝的好?可一個人真的能偽裝上一百多年不露破綻嗎?
“是誰!”執庭忽然間雙目一厲,喝道:“這里還有其他人!”
十二娘心神不寧,慢了一步,但也看到了一個人影從遠處閃過。她立刻想到了一同來到這里,卻不見了蹤跡的商臨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