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的是執庭,不是你。”
執庭來到嚴襄尸體旁邊,拔出弗離劍,一雙赤紅眼睛帶笑,“哦,我不就是執庭嗎?”
十二娘道:“你說晗陽魂魄消散神思被毀,已經不可能再復活了,可是我卻覺得,他已經復活了,在你身上復活了。”
執庭:“師父為何這么說,我與他怎么會相同,如果我真的是他,今日要死在這里的可不止這一萬多人,也不會想要徹底葬送這個秘境。”
十二娘:“這就是我之所以還愿意稱你為執庭的原因。執庭這個名字,是我當年為你取的,這最后一戰,我希望當你死在我劍下的時候,還記得自己是執庭。”
“師父終于決定要殺我了?”執庭與十二娘相對而立,兩人站在高臺血泊中,在一片鮮紅里對視。
“你真的將你師父我當成傻子了。”十二娘搖搖頭,“這些日子你所做的,你在這個高臺上布置的陣法,你想集齊蘊含神珠的血肉,還有這些即將灌滿整座高臺周圍的鮮血,不是都在為了你自己的死亡做準備嗎。你不是就等著我最后給你一劍,了結了這一切嗎?”
執庭不語。
十二娘面容冷漠:“四大仙山,山主全部死亡,修仙界頂尖力量在此秘境中耗費巨大,經此動蕩,外面群龍無首,只要我平安出去,復活的‘兮微上仙’便能理所當然的接掌一切。大約則容會主動出來認罪,而你這個死在秘境中的罪魁禍首罪名就會公之于眾,或許還有當年你殺死我的事,也會有‘有心人’出來揭露,如此一來,我連兮微干干凈凈,繼續執掌正義,做我的瀛洲山主,仙道魁首。”
執庭笑笑:“師父對我替你安排的后路不滿意?”
“很滿意。”十二娘抬手擊劍,“所以,就按照你給我選的路,來吧。”
十二娘首先出劍,劍鋒未至,劍風先至,蕩起執庭漆黑長發和染血衣擺。執庭抬劍,看似極慢,但卻擋住了十二娘這一來勢兇猛的劍招。兩劍相擊,發出鏗然巨響,十二娘未退,執庭后退三步。
“執庭,如果這一戰你不盡全力,我就不會如你所愿。”十二娘手中劍轉,身后忽起劍林,無數閃爍寒光的利劍結起劍陣,對準執庭。執庭一手托劍,劍身飛旋,眨眼間也化出無數幻影。與十二娘的森然劍陣相比,他的幻影之劍悄無聲息,但壓人氣勢全然不輸于十二娘的霸道。
十二娘劍陣落如天上星辰倒懸飛逝,執庭幻影之劍詭譎難測,二者相撞,唯見無數快影映射整個血色穹頂。穹頂上滴落的血雨都被這萬道劍光斬成無數細小水珠,一時間,空中彌漫起無邊血霧。
在這片劍林血霧中,兩道人影交錯間,帶出無數滾燙熱血,分不清濺在手中的究竟是自己的,抑或是對方的鮮血。兩雙對視的眼中,一雙明凈如往昔,卻帶著無邊殺意。一雙混沌如血湖,卻毫無殺意,唯有欣然從容。
“你盡全力了嗎?”
“沒有。”
“那這場戰斗就永不會有止境。不盡全力,你是覺得我會輸給你?”
“既然結局都一樣,師父為何要執著于此。”
“……我畢生遺憾就是沒有和我最得意的徒兒真正一戰,在你死前滿足我這個愿望。”
“……好。”
兩人錯身之后,執庭回身,將雙劍合一,收了回去,隨即他在十二娘注視中撕開了自己手臂,抽出里面的兩骨。抽出兩骨,他的手臂飛速愈合,而這兩根血色長骨卻變成了兩柄長劍。長劍只有劍身,握劍之處同樣只有鋒利劍刃,執庭手握在劍刃之上,鮮血流于劍上,卻沒有蜿蜒留下,而是被吸入骨劍之中。
“我使用雙劍,師父從來都知道,只不過,我的本命之劍并非弗離劍,而是這兩把用自己骨頭所煉制出的骨劍。”執庭道。
十二娘確實不知曉他何時竟然煉制出了這樣奇異可怖的兩把骨劍,這骨劍周身沒有銳氣,卻讓她也感覺到危險。這仿佛并非兩把劍,而是會主動噬人的另一種生命。手執染血雙劍的執庭看上去,已經完全失去了從前青衣當竹的溫雅從容,而添了瘋狂與癲亂,可他此刻眼神卻又比之前更加冷靜。
“師父,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