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維持著法印,金色的光暈如同一個脆弱的蛋殼,將他包裹其中,抵御著這片世界的惡意,也隔絕著那足以吞噬神智的悲鳴。然而,那哭聲卻仿佛擁有穿透一切的力量,無視了物理與法則的屏障,直接在他的靈魂深處回響。
這個念頭壓倒了所有對未知的恐懼。是敵是友,是真是幻,唯有親眼所見,才能分辨。
云瀟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的金光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凝重。他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光暈的形態,不再是一個靜止的球體,而是隨著他的步伐,如同一層流動的金色水波,緊緊貼合著他的身體,將他的氣息和存在感壓縮到了極致。
他像一縷幽靈,朝著那哭聲傳來的冰谷深處滑去。腳下的冰面光滑如鏡,反射著他孤寂而警惕的身影。越靠近冰谷,那股刺骨的寒意便愈發濃重,連他這樣修為深厚的強者,都感覺體內的靈力運轉都變得遲促起來,仿佛血液都要被凍結。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種奇異的冰霧,并非水汽凝結,而更像是某種能量逸散的產物,帶著淡淡的、令人心悸的哀傷。
冰谷的入口被兩座如同天神巨斧劈開的冰崖所夾持,崖壁上布滿了奇異的黑色紋路,仿佛是這片世界古老而痛苦的傷痕??蘼?,正是從這冰崖之后傳來,清晰了許多,也凄厲了許多。
云瀟在谷口停下了腳步,他收斂了所有氣息,將感知力如同蛛網般向前鋪開。
冰谷之內,除了那哭聲,再無其他生命的波動,甚至連風都仿佛靜止了。這種死寂,比任何喧囂的陷阱都更讓人心驚。
他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卻也讓他頭腦愈發清醒。他一咬牙,身形化作一道幾乎無法察覺的淡金色流光,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冰谷之中。
谷內的景象讓他瞳孔微縮。
這里沒有想象中的冰封猛獸,也沒有詭異的陣法。只有一片空曠的冰原,冰原的中央,孤零零地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小女孩。
她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連衣裙,赤著雙腳,就那樣坐在冰冷刺骨的冰面上。
而她的哭泣,就是這整個冰谷悲傷的源頭。
云瀟遠遠地站著,沒有立刻上前。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一個如此年幼的小女孩,怎么會獨自出現在這種連他都感到極度危險的絕地?她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然而,正是這種極致的脆弱,與這片險惡到極點的環境形成了最詭異的對比,讓他心中警鐘大作。
會不會是某種強大的幻獸或者精怪所化的陷阱?用天真無邪的外表來引誘獵物放松警惕?他見過太多類似的手段,在弱肉強食的修真世界里,善良和同情心往往是通往死亡最快的捷徑。
可是……那哭聲中蘊含的絕望,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讓他這個歷經生死、心如鐵石的人都感到一陣陣揪心的疼痛。
云瀟陷入了天人交戰。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轉身離開,遠離這個未知的危險源。但內心深處,某種名為“人性”的東西卻在不斷地吶喊,驅使著他去靠近,去探尋。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后者。
或許是因為在這片陌生的、冰冷的世界里,這抹小小的、悲傷的身影,是唯一一個與他相似的“存在”。
又或許,是他骨子里那份屬于強者的傲慢與自信,讓他相信自己足以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他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近,同時將那層淡金色的光暈擴散開來,小心翼翼地籠罩住那個小女孩,試圖為她隔絕一些這刺骨的寒氣。
他的腳步聲很輕,但在死寂的冰谷中,依舊清晰可聞。那哭泣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