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玄冰上的那個男人,再次有了動作。
不是指尖,是整只左手。
他的五指,像是掙脫了千斤的枷鎖,緩慢而艱難地,一根根舒展開來。那動作僵硬得如同初生的嬰孩,卻蘊含著一股掙脫死亡的、無可匹敵的力量。
緊接著,是他的眼皮。
那層覆蓋了無數個日夜的死氣,開始劇烈地顫動。一次,兩次……像是有什么東西,正拼盡全力,要從那無盡的黑暗深淵中爬出來。
柳乘風屏住了呼吸。洞中所有人的動作,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
連朱淋清那痛苦的嗚咽,都為之一頓。
終于,在一陣劇烈的顫抖后,那雙緊閉的眼睛,撕開了一條縫隙。
一線天光,照進了那座被封存了太久的、名為“意識”的墳墓。
張帆的眼球緩慢地轉動著,混沌,迷茫,沒有任何焦距。像是一面蒙塵已久的古鏡,還無法映照出眼前的世界。
“醒了……他醒了!”柳乘風的聲音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他想沖過去,想抓住張帆的手,想確認這不是幻覺。
“別動。”樓主的聲音冷得像洞里的玄冰,不帶一絲溫度,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柳乘-風的腳步釘在原地,他猛地回頭,對著樓主怒吼:“他已經醒了!你還要怎樣?快停下這個鬼東西!”
“停下?”樓主第一次偏過頭,正視著柳乘風,“現在停下,就是讓他們兩個一起死。”
“你胡說!”
“我從不胡說。”樓主的陳述平靜得可怕,“‘魂橋’已成,生死同命。你以為,溫養真靈,是給予?錯了,是掠奪。現在,是他掠奪她的時候了。”
掠奪?
柳乘風的大腦嗡的一聲,幾乎無法處理這兩個字背后的含義。
“他的神魂,如同一頭沉睡千年的惡獸。現在,它醒了。”樓主繼續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剖開柳乘風最后的希望,“它需要血肉,需要生機,需要神魂來填補自己的虛弱。而朱淋清,就是離它最近的,唯一的食糧。”
“你……你……”柳乘風指著她,氣血攻心,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終于懂了。
這根本不是什么溫養。
這是一場獻祭。
用朱淋清的命,去填張帆的命。
“不……不會的……”柳乘風喃喃道,“張帆他……他不會這么做的……”
就在此時,玄冰之上,張帆的意識,正從無邊的混沌中艱難地浮起。
痛。
深入骨髓,深入靈魂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