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沉默了。
他無法回答。在絕對的“終結”面前,任何“存在”的意義都顯得可笑。
“我以為……”朱淋清繼續說,她的聲音里終于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瀾,像冰面裂開的第一道細紋,“我以為路的盡頭,會是希望。哪怕只有一點點。而不是……另一個絕望。”
“希望就在那里。”張帆強行打斷她,抬手指向遠處高塔頂端的那點微光,“你看不見嗎?在這么一個死絕了的地方,還有光。”
他胸口的死印灼痛感越來越強,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他必須過去。
“那或許是最后的燭火,風一吹就滅了。”
“滅了,也比從沒亮過強!”張帆的火氣上來了,“你到底想說什么?后悔了?想現在收回你的力量,讓我們一起死在這里?”
“我收不回來了。”朱淋清說,“‘守護’的概念已經和這條路融為一體。我只是在想,我守護的,究竟值不值得。”
她的平靜比任何激烈的指責都更具殺傷力。
張帆感覺自己像個騙子,誘騙了一個虔誠的信徒,獻祭了她的一切,結果卻把她帶到了神祇的墓地。
“值不值得,不是站在這里用嘴說的。”他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要去看了才知道。你和我,都沒有退路了。”
他再次用力,想把她拉上那塊廢墟的浮石。
她依然沒有動。
“張帆。”她叫了他的名字,這次,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的死印會指引到這里?”
“……”
“‘歸寂’,是終結。這里,是終結的極致。它不是在指引你尋找出路,它是在指引你……回家。”
回家。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張帆腦中炸開。
他猛地看向那座高塔,看向胸口滾燙的死印。一種荒謬而冰冷的邏輯鏈條,瞬間成型。
引航石是坐標,死印是方向。他以為自己是在利用死印,去尋找一個能離開這里的“奇跡”。
但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終點”在通過死印呼喚他?
他不是尋路人。
他是被召喚的祭品。
“那又如何?”短暫的驚駭過后,張帆臉上浮現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就算這里是我的埋骨地,我也要親眼看看,是誰給我準備了這么大一口棺材!”
他的話語里透著一股不管不顧的瘋勁。
他不再去拉朱淋清,而是自己先一步踏上了那塊懸浮的巨石。腳下傳來堅實的觸感,但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腳底就鉆了上來,要凍結他的骨髓。
“你來不來?”他回頭問她,不再有任何勸說,只是單純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