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賬的活指望著他干,又信不過他,店里凡是有點三塊五塊對不上,那女人就抱著手斜眼瞥他,仿佛是在看賊。
白天偶爾小師傅不來,他還得頂上擦車,水槍噴出的冷水浸透工作服,冬天凍得他手指開裂,一回暖又悶得透不過氣。
許文耀受不了這個氣,天天想著走。
后來聽說炒貴金屬賺錢,他把攢下的兩萬塊全投進去。
那段時間他天天盯著手機,看著數字跳動。最高時賺了五萬,他興奮得半夜睡不著,連夜掏身份證借了網貸,想著再撈一筆就收手,結果第二天就暴跌,賠得精光。
特殊情況,特殊辦法。
追網貸的人都跑上門來了,討債電話每半小時來一通,他除了想辦法先從林月珍這套點錢應急,還能怎么辦?
林月珍對他是一片真心,可她又不傻。
要是他有什么說什么,她能給他這個錢才怪了。
老婆孩子都怨他。
可他這么想賺錢,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許文耀心里這么一想,那點剛剛莫名其妙升起來的愧疚也沒了,把酒瓶子重重往桌面上一砸,嚇得對面倆人一哆嗦。
隔壁桌食客回頭,投來害怕又嫌惡的目光。
許文耀摸出皺巴巴的煙盒,抖出一根新的叼在嘴里。
打火機按了好幾下才點燃,青煙騰起,模糊了他通紅的眼睛。
回老家這一個多月,他的日子越過越完蛋,許霽青倒是眼看著越來越好了。
喜報一篇接著一篇,成了大城市重點高中的驕傲,放在官網首頁的招生活招牌。
照片里的許霽青一身整潔的校服,和他當年在廠里戴大紅花領表彰時一樣意氣風發。
“兒子太聰明,大了不好拿捏。”
老李瘦得跟猴一樣,意有所指地笑,“可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小閨女啊。”
“不行就再去找一回你老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多少怨氣也都散了,女人心軟,哭一哭準給錢。”
這話說在點上,許文耀安靜了一會兒。
抓起酒瓶直接對嘴灌,喉結劇烈滾動,酒液順著下巴滴到領口,“行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