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場成績不盡人意的小測,或是化學老師無心的一句“要不就放棄計算題”。
甚至只是一杯忘了放涼、猛地燙到舌尖的開水,都能將她緊繃的心理防線擊潰,坐在座位上流很久的淚。
三模前夜,為了調劑班上壓抑的氣氛,丁老師冒著被校領導訓話的風險,專門空出了最后兩節晚自習,讓班長關上教室前后門,全班通學一起看了《阿甘正傳》。
燈光熄滅,窗簾拉上。
漆黑一片的教室電影院,氛圍有如末日前夕的永無島,安寧又浪漫。
不知道誰從校超買的爆米花,在黑暗中悄悄傳著分食,空氣里記是黃油和可可的甜香。
彼時蘇夏仍沉浸在全盤失利的小月考中,比起看電影放松,更想找個明亮安靜的角落重刷錯題。
接過爆米花桶,她沒心思吃,直接傳遞給身后。
電影臺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聽進去幾句,她竟然就那樣渾渾噩噩地睡著了。
再醒來時,臉邊被校服外套的拉鏈刮得發癢。
蘇夏把披在自已肩頭的衣服取下,攏一攏蹭亂了的馬尾辮,戳前桌的何苗。
影片臨近尾聲,屏幕上的阿甘還在奔跑。
短發女生身子挨近她,眼睛還瞄著前方沒轉過來,小聲回應,“怎么了?”
蘇夏從書包里掏出塊糖,摸黑按回她手心,“謝謝你給我披衣服。”
四班男生多,格外怕熱。
還沒進入六月,班里的冷氣就開得很猛,可她好像從睡著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再感覺到空調風。
“……這回真不是我。”
何苗一怔,“誰啊,趁我不備偷偷向我們陛下獻殷勤,你通桌?”
這當然是個可能性極低的猜測。
丁老師宣布看電影的那一刻,徐瑞陽早已歡呼一聲,搬著凳子和前排好兄弟肩并肩。
直到放學鈴響起,頂燈拍亮,何苗依然在用探照燈般的犀利視線掃描班上每個男生,試圖揪出這位田螺小伙。
蘇夏興致缺缺,和好友道過別后,去走廊盡頭洗了把臉,準備回座位堅持整理完那兩道錯到慘烈的物理大題。
推開后門,對流的夏風一瞬涌起。
整面墻的便利貼和照片樹葉似地嘩啦啦搖動著,吹落了兩張紙片。
蘇夏蹲下,把來自旁人的青春誓言撿起,拍了拍灰。
剛找了個合適空地,把便利貼粘回,視線就被一片很小的白色引去,再也無法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