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霽青啟唇。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很溫和,“有你這樣的爹,我想想就覺得惡心。”
“你說,都開了這么多年出租,還有人把你當大學生嗎?!?/p>
許文耀渾濁的眼睛睜大,含糊著聚焦,嘴角抽搐了兩下,“你這個小……小畜生!反了你了!”
許霽青仿若未聞,“和你喝酒的看你洋相,賭場的人拿你當猴耍,也就我媽覺得你還算個人。”
“嫁給你真有福氣啊,我媽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看著別人家的丈夫在外面賺錢,你賭輸了回來打她。”
“剛才把你送回來那個劉叔,你覺得他回家會說你什么,覺得你能喝,還是能吹?”
“他肯定會說……”
樓道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許霽青停了兩秒,湊得更近,黏糊糊的額頭碰上許文耀的。
“許文耀啊,就是個廢物。”
他最后這句說得格外慢。
薄唇很輕地勾了一下,挑釁的意味撲面而來。
許文耀怒不可遏,他猛然掙扎著起身,順手抄起豎放在沙發(fā)邊上的鋼筋,就往許霽青的肩膀和手掄去。
許霽青沒設防,當即被打得側身倒下,他雙手無助地抱著頭,似乎是被父親滔天的怒意嚇傻了,就在原地一動不動地蜷縮著,任他打。
尺骨碎裂,穿出皮肉,有個很嚇人的聲響。
許文耀喝多了聽不清,主臥里躲著的許皎皎聽不見,正好趕到門邊的警察卻聽得清清楚楚。
警察戴著執(zhí)法記錄儀破門而入,擰著許文耀的胳膊按倒的那一天,是那年的深秋。
許霽青的十五歲生日。
沒有蛋糕,沒有蠟燭。
沒有祝福。
只有干冷的寒潮,孤注一擲的算計,刺眼的警用手電筒,厲呼、倒吸氣聲,和冷光凜然的手銬。
客廳的燈光一瞬間大亮,許霽青記身記頭都是血,校服和身下的地磚幾乎看不清顏色。
片刻詭異的寧靜之后,許霽青的瞳孔縮窄,適應了光線。
他放下手,向前爬了兩步。
在濃郁黏稠的鐵銹味中,對著那位一看就最面善心軟的中年女警察抬起頭,眼淚流了記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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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校模擬賽其實有獎金。
去年許霽青因為李睿的事禁賽,高三的蔣志豪連省隊線都沒進,唯一一個跟著省隊進京考試的林瑯,最后的決賽排名一百開外,離前六十的國家集訓隊還差得遠。
有這件事在前,許霽青這回的勝利格外振奮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