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星君擺了擺手,說道:“遇上事了,才會有問的。眼下無事,我去各處看看。你若還有事,自去處置。若無事,便好生歇息著。這一趟情勢逼人,開拔之后,怕是途中再難有多少機會休整了。”
十幾個時辰過去,中央營帳內又聚起人來。何師勞將一日一夜間各處所遞消息匯總后,鋪排在眾人面前。待眾人輪流看過消息之后,何師勞起身問道:“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一陣議論之后,有人說道:“依消息來看,僅一條極難險道不見守敵蹤跡。此一條道用作奇兵迂回尚可,用作隊伍通行則是萬萬來不及。若是到明日還尋不到別處出路,那便只能強攻夾口正面之敵了。不過,時限將近,想來縱是浮空山之敵亦會心志松動,正面強攻未必全無把握。”
其后,又有幾人發(fā)言附和。何師勞見狀,便低聲問過吳珠鑒是何看法。與楊考杉耳語幾句,吳珠鑒便讓何師勞當眾宣布預備明日強攻。枚泉聽到,先請何師勞暫緩宣布,再問吳珠鑒是否聽一聽貪狼星君有何想法?聽枚泉一問,幾個指揮及僉事也都望了過來。這一下教吳珠鑒猶豫起來,身旁楊考杉亦不再作聲。
貪狼星君朝枚泉點了點頭,起身說道:“這一兩日我看了看,各處都準備得不錯。即便眼下立刻強攻,大面上也可保不亂。再準備一日,則會更有把握。”
何師勞問可有何不妥之處?貪狼星君擺了擺手,說道:“準備得不錯,無甚不妥。只是,有一建議罷了。”
何師勞問是何建議,吳珠鑒幾人也起了疑惑。貪狼星君,說道:“我見幾個大隊各自在練戰(zhàn)陣,不如從各大隊中挑些人出來,與近衛(wèi)精英小隊一道,就在夾口那邊,擺開陣勢來練。”
枚泉疑惑道:“其中有何玄機么?”
貪狼星君答道:“談不上玄機,不過是五盟那邊也有斥候日日刺探這邊狀況,必然看出隊伍預做正面強攻。既如此,索性讓其看個清楚明白,在其心頭添上幾塊石頭。”
眾人恍然大悟,繼而帳內多有附和贊同之聲。吳珠鑒便讓枚泉去各處挑人,在夾口身后不遠處擺練戰(zhàn)陣。
天色漸晚,鄔憂安排下小隊,便尋了一處安靜地方獨自調息。又過了一陣子,睜開雙眼,見戌甲正朝自己走來。抬手招呼了一聲,待其走到身旁,鄔憂抬頭問道:“練得如何了?”
盤腿坐下后,戌甲伸了伸腰,抻了抻臂,吐出幾口濁氣,這才答道:“就將魚鱗與車輪兩陣法來回演練,間著練了練別的陣法。演練之時,大指揮還教眾人齊聲高喝,以壯陣勢。”
鄔憂捋了捋,問道:“那車輪陣須輕身術一類的術法相配,眼下應是還用不上?”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是還用不上。演練歇息之時,我與同陣中人議論過,想來是眼下雖還用不上,可出了西北地界,要往中腹去。此一路上頗有幾處開闊地方,倘在那幾處地方接戰(zhàn),這車輪陣便用得上。”
頓了頓,戌甲感嘆一聲,又說道:“專練此二陣法,中央營帳那邊是不預備留甚后路,只望著能一路向前了。”
抬頭望向遠方,戌甲接著說道:“說來也本就無有后路,不趕上時限沖破五盟那邊的封鎖阻擋,還是要被困斃于谷內。隊伍得貪狼星君指點而跳出先前重重包圍,卻仍未逃離生死之險。”
鄔憂忽然接去話,問道:“若出谷之前,這請下來的貪狼星君卻靈散歸天了,那時狀況會如何?”
戌甲冷哼了一聲,反問道:“眼又瞎了,還能走穩(wěn)路么?莫把自家性命給摔沒了便已是萬幸!先前眼瞎之時,那是個什么慘樣,莫不是你已忘了么?”
鄔憂伸手搭上戌甲肩膀,也望向遠方,輕聲說道:“再瞎只是早晚之事,但愿能瞎得遲些。”
二人沉默片刻,戌甲忽地說了一句道:“怕什么便來什么。”
翌日清晨,貪狼星君正獨自看書。忽地抬起頭,眉間一緊。跟著,見到葒苗快步走來,說道:“先生,營帳那邊有急事商議,請!”
貪狼星君抬其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天邊,便隨葒苗進了中央營帳。又過不多久,見眾人到齊,何師勞起身,朝眾人說道:“剛收到斥候消息,夾口正面之敵現(xiàn)撤退跡象。”
話音一落,眾人紛紛議論起來。吳珠鑒幾人應是已知曉消息,反倒安靜得很。待議論聲音漸落,吳珠鑒開口問道:“幾路斥候先后送回消息,看來應是無誤。來敵既要撤,那便不須著急強攻,可再等等,看來敵如何撤法,也可免中其誘敵之計,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一番話中確有道理,多數(shù)之人亦確是不愿與敵相拼,故多有附和之聲。只是,不問貪狼星君一聲,不少人總覺心中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