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僅僅是開始。
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幾乎要摧毀她的神智。
而在這一片混沌的痛楚中,無數記憶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帶著誘惑的低語:
聞人懿慵懶的眉眼帶著濕漉漉的水意,“禾梧,你的靈臺……我可以用避火珠為你重塑……”
裴照的吻落在耳邊,他殷切極了,“山陽道人、薛引他們想做什么我都告訴你呀……”
那些過往為了生存而不得不進行的交易,那些利用身體和情感換來的“捷徑”,在此刻化為最鋒利的刀刃,反復切割著她的意志。
它們在告訴她,屈服,向欲望屈服,向力量屈服,就能立刻擺脫這無邊的痛苦。
那誘惑如此真實,仿佛她只要點頭,只要再次忍受那片刻的屈辱,那枚能穩固她破碎靈臺的珍貴寶珠、宗派修士的情報、絕世難尋的資源,就能唾手可得。
劇痛中的身體幾乎本能地想要抓住這根稻草。
但是,真的是不得不嗎?
她自己難道不想要?
每一次都是外物相逼?
情事相合,憑什么把自己次次置于道德至高位上的同時,又要吃干抹凈。
就在禾梧的意識在這痛苦與誘惑的漩渦中幾乎要沉淪、瓦解的瞬間,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旁。
是邊雍南。
他依舊是那般溫潤如玉的模樣,但此刻看向禾梧的眼神,卻帶著一絲了然,以及某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他似乎對眼前這一幕毫不意外。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跪倒在地、渾身被青奴印覆蓋、因劇痛而蜷縮顫抖的禾梧。
“《種玉玄功》,”他開口,聲音平穩,穿透了禾梧意識中的混亂轟鳴,“種下的,非是情欲,非是外力,而是‘自我’。”
他的話語像是一道清泉,注入禾梧沸騰的識海。
“它要粉碎你依靠外物、依賴交易搭建起來的虛假心境,要讓你看清,哪些痛苦是外來的烙印,哪些誘惑是內心的軟弱。”
邊雍南緩緩蹲下身,與禾梧平視。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進她靈魂最深處的掙扎。
“宗主說過,它很玄妙。現在,你明白了嗎?”他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它給你的第一個考驗,就是讓你在所有這些過往的傷痛與誘惑中——”
“找回你自己。”
“然后,用你真正的‘自我’,重塑你的道基。”
禾梧猛地抬頭,汗水與生理性的淚水混雜在一起,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看著邊雍南,瞳孔中倒映著他的身影,那里面有無盡的痛苦,有被撕開傷疤的憤怒。
但更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屬于她禾梧的清明之光,正在艱難地重新凝聚。
邊雍南伸出手,掌心向上,并未觸碰她,只是一個邀請的姿態。
“能站起來嗎?禾梧師妹。”
“或者,你選擇繼續跪著,回到那些……自欺欺人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