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羞愧地低頭道:“哎……上頭的人辦事不利,卻是推諉到了下頭的人身上……”
張?zhí)靷惔藭r似乎顯得很平靜,他道:“怪只怪老夫當(dāng)初接下了這樁差事,現(xiàn)在毫無結(jié)果,自然是咎由自取。”
“可恨。”劉文握著拳頭,顯得很惱火。
錦衣衛(wèi)乃是親軍,而從太祖高皇帝時就定下了規(guī)矩,親軍往往都是世襲的,無論是劉文還是張?zhí)靷悾际鞘缆殹?/p>
也就是說,當(dāng)初他們的先祖在一道共事,他們的父親也在一塊共事。到了這一輩,自然而然,一個是千戶官,另一個則是副千戶,因此交情即便不好,可平日里的走動卻是不少,畢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劉文對張?zhí)靷愂潜容^惋惜的,只是他不過是區(qū)區(qū)千戶,衛(wèi)里的事輪不到他做主,更不必說,錦衣衛(wèi)之上還有一個東廠了。
張?zhí)靷惔藭r卻沒有顯出怨言,他早已認(rèn)命了。
張?zhí)靷惖溃骸袄戏蛩懒艘矝]什么關(guān)系,只是我那兒子……劉兄是知道的吧?他這輩子還沒有吃過什么苦,如今家中遭遇了變故,我擔(dān)心他……所以我讓兩個義子護(hù)送他出京去,京城是是非之地……只是不知現(xiàn)今如何了?”
“你說的是靜一?”劉文聽到這里,臉色古怪起來。
“怎么?”張?zhí)靷惷嫔篌@,方才的平靜一掃而空,激動地道:“莫非還要禍及家人?”
“張賢弟,你先別急,這事……這事……哎……”劉文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張?zhí)靷悾骸拔衣犝f你兒子沒有離京,而是帶著王程和鄧健二人,說是捉拿趙賊去了。”
張?zhí)靷愐宦牐樕畷r慘然,他埋著頭,一言不發(fā)。
劉文則是同情地看了張?zhí)靷愐谎邸?/p>
久聞那張靜一是個混賬小子,今日看來,死到臨頭,竟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啊。
那趙賊是何等人,連廠衛(wèi)竭盡全力都拿不住,何況是他?
現(xiàn)在東廠那邊,急著想要讓人背鍋,張?zhí)靷愂撬蓝耍劣谒膬鹤樱粼诰┏堑臅r間越久,就會越多幾分危險。
這里頭的水實(shí)在太深,到了這個時候還瞎折騰,這不是找死嗎?
張?zhí)靷惔藭r癱坐在地,渾身鐐銬加身,也沒有讓他失去最后一分希望,可在此時此刻,整個人卻好像沒有了一丁點(diǎn)的生氣,他絕望地抬頭:“犬子……犬子……”
說到這里,話語已是戛然而止,一時哽咽難言,最終才深吸一口氣道:“劉兄,你去吧,我知道了。”
劉文同情地看著張?zhí)靷悾骸叭罩螅阋獢匦蹋@幾日,我會關(guān)照南鎮(zhèn)撫司好生照看你,想吃什么,有什么心愿,但可以說出來。至于你的兒子,我會盡力保全。”
張?zhí)靷愔蝗缡牡裣褚话悖瑓s是紋絲不動,顯然,他最后一丁點(diǎn)的希望也沒有了。
有人想要保全固然是好,可是到了現(xiàn)在還是稀里糊涂,去做徒勞無益的事,失去了自己的保護(hù),就算能保住一時,能保的了一世嗎?
…………
劉文出了詔獄,腦海里還停留著張?zhí)靷惤^望的畫面,一時也是唏噓。
錦衣衛(wèi)的子弟,不學(xué)無術(shù)的不少,尤其是那個張靜一,更是早就讓那張?zhí)靷惒偎榱诵摹?/p>
他不禁感慨,人活著,有再多的榮華富貴有什么用,倘若子孫不成器,終究一切都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