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風并非尋常巷風。
它無聲,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質感,仿佛是從深淵里爬出來的活物,正貼著地面,一寸寸地向前蠕動。
聾兒“芽”的心跳驟然失了一拍。
他見過暴雨前的狂風,也感受過寒冬里的刀風,卻從未有過此刻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風,似乎有了意志。
他下意識地將那枚小小的陶哨攥得更緊,骨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這哨子是村里每個孩子都有的,用“七息節拍”叩擊,便能與家中長輩留下的空碗產生共鳴,證明傳承未斷。
這是古老的規矩,是他們這些“守名者”的根。
然而,哨音還未有機會響起,那股詭異的風已經動了。
它不再是從巷口筆直地灌入,而是像一條無形的蛇,開始繞著巷道盤旋。
它輕柔地、帶著一種近乎愛撫的姿態,掠過每一戶人家門前那只倒扣的陶碗。
這些碗都是先輩留下的遺物,碗底刻著每一代守名者的名字。
當風拂過第一只碗時,碗底的霜痕驟然亮起,仿佛被注入了靈魂。
緊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瞬間,整條長巷,數十只陶碗的霜痕齊齊亮起,幽幽的光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連成一片,如同一條沉睡的星河。
然后,那個聲音響起了。
“芽。”
聲音不是從任何一個方向傳來,而是從四面八方,從每一寸空氣的震顫中擠壓出來。
它不是人的呼喚,也非山谷的回響,而是風本身在開口說話。
聾兒“芽”渾身一僵,瞳孔縮成了針尖。
他聽見了。
盡管雙耳失聰,但這聲音卻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終于明白,風不是一個信使,將某個遙遠的聲音傳遞過來。
它,才是第一個聽見名字,并學會呼喚的那一個!
與此同時,村東的武館練功場上,七歲的武童正扎著馬步。
他按照師父的教導,每踏出一步,便用盡全身力氣,讓腳底與大地產生共鳴。
“一、二、三……七!”
第七步落下,一聲沉悶的巨響自地底深處傳來,仿佛大地的心跳。
緊接著,一個模糊的音節順著他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