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的意識在灼燒中沉浮。
胸口的焦糊味還未散盡,耳畔的喧嘩卻突然被抽走,像被按了靜音鍵的電視屏幕。
等他再睜眼時,入目是一片冷冽的銀白——無數(shù)鏡面從頭頂垂落,每一面都映著他的影子,卻又各不相同。
左邊鏡中的他攥著父親染血的衣襟,眼尾通紅,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右邊鏡中的他站在武館擂臺,拳套上還沾著對手的血,嘴角扯出冰冷的笑;最遠那面鏡中的他背對著光,左腕的"武"字刺青泛著青灰,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
"噗——"林塵踉蹌著扶住最近的鏡面,掌心觸到的不是玻璃,是某種黏膩的、像活物般蠕動的能量。
鏡中那個七歲的自己突然轉(zhuǎn)過臉,臉上的血珠順著下巴滴落,在鏡面上暈開暗紅的花:"你以為躲進拳頭里,就能忘記那天的雨有多冷?"
"住口!"林塵猛地抽回手,指節(jié)因用力發(fā)白。
他的聲音撞在鏡墻上,激起千萬重回響,每一聲都在重復"懦夫騙子不敢看"。
"擺脫血契術?"
低啞的男聲從背后響起。
林塵轉(zhuǎn)身的瞬間,瞳孔驟縮——對面站著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連左腕的刺青都帶著相同的毛邊。
那家伙歪頭笑時,眼尾的弧度和他揍跑騷擾女學員的混混時如出一轍:"你不過是從黑幫的牢籠,跳進了系統(tǒng)的牢籠,現(xiàn)在又要跳進拯救世界的牢籠。"
話音未落,鏡像的右拳已轟至面門。
林塵本能地側(cè)頭,耳尖擦過拳風的刺痛讓他清醒幾分——這一拳的軌跡,和他教新人時糾正過的"重心偏移0。3秒"分毫不差。
"你根本不了解自己。"鏡像的左掌變爪,直取他咽喉,"你以為暴烈是保護色?
其實你怕極了——怕父親的血白流,怕蘇璃的火熄滅,怕那些被你召喚的人,最后都變成你記憶里的血點。"
林塵旋身避開,后背卻撞碎一面鏡子。
鏡中那個冷漠的自己散成光點,融入他的皮膚,讓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藍裙女子被抽離意識時,系統(tǒng)提示里"次級綁定"的警告。
原來所謂綁定,不只是能量,更是將他最不愿面對的自己,一絲一縷拆出來,釘在這鏡牢里。
"林塵!聽得到嗎?"
蘇璃的聲音穿透鏡面,帶著電流的刺響。
林塵抬頭,看見頭頂一面鏡子突然泛起漣漪,柳清風的虛影從中浮現(xiàn),白須被無形的風吹得揚起:"這是命運之繭,你意志的投影空間。
每個鏡像都是你未被接納的人格碎片——憤怒、懦弱、冷漠,它們本是你活下來的鎧甲,卻被你鎖進了潛意識。"
"要怎么破?"林塵抓住拳鋒逼近的鏡像手腕,卻發(fā)現(xiàn)觸感和自己的皮膚無異。
"接受它們。"柳清風的虛影開始變淡,"你父親的護人盾,護的從來不是別人的命,是你允許自己去愛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