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不是鬼魅,這是世界在開口說話。
與山雅的安然不同,蘇璃的屋子里,死寂得可怕。
她用盡全力閂上了門窗,用布條塞住了所有縫隙,可那聲音依舊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風,不再是她筆下那個溫柔或狂野的信使,它成了一個追魂的厲鬼。
它在她耳邊念著一個個名字,那些被她寫進故事里,又親手埋葬的名字。
它在她耳邊重現著一幕幕場景,那些她以為早已被歲月塵封的過往。
“……背叛者……”
“……火焰……高塔……”
“……那艘船,不該沉……”
風聲越來越尖利,最后,匯成一個清晰無比的名字,一個她用盡一生力氣去忘記的名字。
“砰!”
蘇璃手中的拐杖脫手落地,她渾身劇烈顫抖,面色慘白如紙,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
她耗盡心血,將沉重的過往拆解成無數碎片,化作一個個故事,放入紙船,讓它們隨波逐流,在世人的誤讀與傳頌中獲得新生,也讓她自己得到解脫。
可現在,這些被她放逐的碎片,乘著會說話的風,全部回來了!
它們不再是故事,而是最原始、最猙獰的記憶,帶著血與火的氣息,要將她重新拖回那個噩夢般的原點。
故事,活了。而她這個寫故事的人,即將被活過來的故事所吞噬。
“不……”她發出一聲嘶啞的悲鳴,癱倒在地,蜷縮成一團,徒勞地用雙手捂住耳朵。
此刻,村里所有人都涌向了村中央那棵老梅樹下。
盲童阿沐,正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亙古不變的石像。
他的眼睛依舊空洞地“望”著前方,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這攪動天地的風語,對他而言,不過是尋常的鳥鳴。
“阿沐!你聽見了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長顫抖著聲音問道,他是全村人的主心骨,但此刻,他的聲音里也充滿了恐懼。
阿沐沒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側著頭,像是在從萬千聲音中,分辨著什么。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風中的嘈雜:
“世界,在醒來。”
“醒來?”眾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