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山之祖的虛影便站在那斷裂的巨石頂端,身形巍峨,面目模糊。
他沒有演練任何拳法,只是緩緩伸出手指,在腳下的巖石上輕輕一劃。
沒有雷霆萬鈞,沒有氣勁迸發,那堅硬的巖石卻應聲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自他指尖蔓延開去。
一個浩渺的聲音在所有孩子的腦海中響起:“我的路,不是你們的腳印。”
第二天清晨,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武童們沒有像往常一樣聚集在演武場,而是不約而同地繞著村子奔跑起來。
他們不練拳,不出招,只是用雙腳瘋狂地踩踏著村里那些被無數代人走出來的堅實舊路。
他們的步伐雜亂無章,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每當一個孩子的腳重重落下,老武師沉入井底的那根藤蔓,便會憑空枯萎一寸。
老武師站在井邊,看著藤蔓一寸寸失去生機,渾濁的老他知道,新的影子回來了,它們不愿再走被前人鋪好的路,而孩子們,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與自己的影子達成和解。
夜色漸深,村西頭的新婦正小心翼翼地為窗臺那盆“心燈”花澆水。
這花是村子的圣物,據說能映照人心的聲音。
今夜,花心那團柔和的光暈中,竟浮現出一幅清晰的影像——村里的盲童正坐在溪邊,用一截枯枝,有節奏地敲擊著一塊光滑的卵石。
這本是村中流傳的安神秘術《叩石》,節拍固定,能撫慰人心。
可新婦細細一看,卻蹙起了眉頭。
影像中,盲童的敲擊節奏與《叩石》調截然不同,時而急促如暴雨,時而舒緩如微風,兩種截然不同的節拍在他手中交替出現,仿佛一場無聲的爭執。
新婦看得心頭一緊,忍不住對著花蕊輕聲問道:“你在聽什么?”
話音剛落,花心的光芒猛地閃爍了七下。
光影變幻中,溪水叩石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更加匪夷所思的景象:村口的小溪,竟在倒流!
溪水逆著山勢向上攀爬,而盲童敲擊的那塊卵石上,空無一物,沒有任何痕跡。
次日,盲童果真又坐在了溪邊。
村里的婦人們端著木盆來洗衣,都聽到了他那錯亂的敲擊聲。
那聲音不再是安神的《叩石》調,聽得人心中煩亂。
有幾個婦人想上前糾正,卻被新婦攔住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漸漸地,婦人們發現,那錯亂的節拍雖然聽著難受,卻仿佛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她們因勞作而沉寂的心口,竟有了一絲微光在復振,那是久違的、鮮活的悸動。
一個洗衣婦哼著舊日的洗衣歌,不知不覺間,竟被盲童的節拍帶偏,她沒有改回舊調,反而隨性地跟著那錯落的節拍哼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