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淵外圍,所謂的“凈化場”不過是一片用鐵絲網和高墻圈起來的巨大廢料坑。
祭所坍塌后的幸存者,像垃圾一樣被扔進這里的鐵籠里,每一具尚在呼吸的軀體都被打上了殘次品的標簽。
阿青蜷縮在最角落的鐵籠里,冰冷的鐵銹味鉆進鼻腔。
她用磨禿的指甲,在身后的鐵壁上劃著什么。
那不是求救的字眼,也不是咒罵,而是一個又一個工整的名字,密密麻麻,已經超過了一百個。
這些都是她童年時,住在同一條巷子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全稱。
她低聲呢喃,像是在背誦一篇早已刻進骨血的課文:“王大柱,李秀英,趙鐵根……”每念出一個,她的眼神就清亮一分。
只要我還記得,他們就沒有真的死去。
一個滿臉橫肉的看守提著水桶走過,聽到她的碎語,發出一聲嗤笑。
他一腳踢翻了阿青籠前那個豁了口的陶碗,渾濁的水濺了她一身。
“瘋瘋癲癲的,念叨什么?”看守輕蔑地說道,“進了這里,名字就是個屁。用不了幾天,你連自己叫什么都會忘干凈。”
污水的冰冷順著破舊的衣衫滲入皮膚,阿青卻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恐懼,反而綻開一個干凈的微笑。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我叫林秋青。七歲那年跟爸媽去趕集走丟了,被巷子里的鄰居們養大。我最喜歡吃劉奶奶做的甜豆花,要多加一勺糖桂花。”
看守臉上的嘲弄僵住了,他從未見過一個階下囚能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么完整而鮮活的過去。
與此同時,一輛偽裝成運尸隊的破舊卡車,正顛簸著駛向營地深處。
林塵壓低了帽檐,與另外幾名隊員沉默地搬運著“尸體”。
李威走在最前面,高大的身軀背負著一口沉重的薄皮棺材,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沉穩。
棺材里,蘇璃和吳根正屏息凝神,感受著外界的震動。
關卡處,兩名守衛懶洋洋地抬起手中長槍,攔住了去路。
“哪部分的?不知道現在里面正在清場嗎?”
林塵遞上一份偽造的文書,沉聲道:“趙老板的命令,處理祭所那邊運出來的‘廢料’,直接送去焚化爐。”
守衛接過文書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了李威背后的棺材上,眼神里透出一絲懷疑:“這個怎么不一樣?還要用棺材裝?”
“是個有點身份的,趙老板吩咐的,要留個全尸。”林塵的回答滴水不漏。
守衛卻不買賬,用槍托敲了敲棺材蓋:“打開,我看看。”
林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李威卻在此時像是腳下被石子絆了一下,身體猛地一個踉蹌,巨大的棺材順勢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砰!”棺材蓋的一角被磕開一道裂縫。
“媽的,廢物!”守衛不耐煩地罵道。
他湊上前,想從裂縫往里看,卻正對上一只僵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