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一層冰冷的裹尸布,纏繞著廢棄的鐵路橋。
林塵背著阿青,腳下的枕木在重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每一步都踩得極穩,因為他背負的不是一個人的重量,而是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
身后,營地方向的天空被爆炸染成了骯臟的橘紅色,濃煙巨柱如魔神降世。
蘇璃手持朱雀燈,燈芯里跳躍的并非凡火,而是一縷凝練如血的鳳炎,將三人周圍的濃霧驅散出一方狹小的安全區域。
她壓低聲音,語氣急促:“地脈的波動越來越劇烈了。她每念出一個名字,就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黑淵的人肯定已經循著這股波動追過來了。更麻煩的是,一些沉睡在土地深處的‘舊名怨靈’,也會被這種呼喚驚醒。”
林塵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但在蘇璃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掌心正輕輕撫過作戰服的內側。
那里,一道虛幻的系統光屏一閃而逝,屏幕中央是浩瀚如星海的【名之海】光紋。
這片由無數凡人執念與呼喊匯聚而成的精神海域,此刻正泛起前所未有的漣漪,仿佛有億萬個微弱的聲音在水中掙扎,向他發出無聲的求救。
他們不能再在開闊地帶停留。
順著鐵路橋下的一處陡坡滑下,林塵憑借著記憶,找到了一個被藤蔓和碎石掩蓋的洞口。
這是一處被遺忘的防空洞,入口早已塌陷,只留下一個狹窄的縫隙。
進入洞內,一股混合著泥土和霉味的陳腐空氣撲面而來。
李威沒有多話,轉身走到入口處,深吸一口氣,雙拳如錘,一拳接一拳地砸在洞壁的松土上。
沉悶的撞擊聲中,泥土被他剛猛的拳勁震得不斷夯實,很快便將那道唯一的縫隙徹底堵死。
做完這一切,他才靠著墻壁緩緩坐下,胸膛劇烈起伏。
黑暗中,吳根從隨身的布袋里摸出一個巴掌大的黑陶骨灰壇。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壇蓋,又從懷里取出一個用黃符紙包裹的小包,將里面一撮尚有余溫的灰色粉末倒入壇中。
那是昨夜混亂中,他從營地祭所搶救出的“活名灰”。
“這些名字沒燒干凈,還在里面撲騰。”吳根閉上眼睛,手指摩挲著冰涼的壇身,聲音沙啞,“這東西邪性,如果三天之內找不到歸處,就會變成‘失名魘’,四處游蕩,專吃活人的身份。”
他的話音剛落,一直昏迷的阿青身體猛地一挺,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劇烈地抽搐起來。
她雙眼豁然睜開,瞳孔中沒有焦距,嘴里發出了不屬于她的,嘶啞而尖利的聲音:“周文通!王翠蘭!孫立國!”
每喊出一個完整的名字,眾人身旁的洞壁上就憑空滲出一股黑色的黏液,如同瀝青般緩緩流淌,并迅速凝聚成一張張扭曲痛苦的人臉。
洞內的溫度驟然下降,陰冷的怨氣幾乎要凝結成冰。
“不好!”蘇璃臉色一變,立刻咬破指尖,以自己的精血在空中迅速畫出一道復雜的符文。
符文閃著紅光,形成一個臨時的“靜識陣”,強行將那股四處蔓延的怨氣壓制在小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