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聲音很低,像在對自己說:“這不是為了救他回來。是為了一筆賬,一筆我和他之間的賬。我要告訴他,我不是活在他的影子里,而是站在他倒下的地方,繼續(xù)往前走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哽咽。
蘇璃凝視著他,忽然,她沒有任何預(yù)兆地撕下自己衣角的一抹紅綢,緊緊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
“朱雀屬火,司命輪轉(zhuǎn)。”她迎著林塵詫異的目光,眼神堅定,“我以血脈為引,助你點燃‘憶火’。”
當(dāng)夜,祭臺之上燃起了一團(tuán)幽藍(lán)色的火焰。
那火焰非木非燭,跳動間沒有絲毫溫度,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透來的光。
它是由戰(zhàn)場上三百二十七位亡者姓名石碑上的殘存意念匯聚而成,吳根稱之為“憶焰”。
林塵盤坐在祭臺中央,面對著那團(tuán)幽火,吸入第一口冰冷的空氣,然后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了第一聲呼喚:“林——遠(yuǎn)——山!”
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傳出很遠(yuǎn)。
隨著他聲帶的震動,那團(tuán)“憶焰”猛地向上竄動了一分。
火焰之中,一幅零碎的畫面一閃而過: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年幼的孩子,獨自擋住懸崖邊的追兵。
畫面消散的瞬間,林塵感到太陽穴傳來一陣針刺般的劇痛,一絲血線順著鬢角緩緩滲出。
他沒有停頓,繼續(xù)吼出第二聲、第三聲……
“林——遠(yuǎn)——山!”
每一次呼喚,火焰都會跳動,空中都會浮現(xiàn)出不同的畫面。
有井口冰冷的霧氣中,一只堅定伸出的手;有漫天大雪的寒夜里,一個男人背著昏厥的少年,在雪地里跋涉十里的背影……那些被歲月塵封的記憶,此刻正以最殘酷的方式,一遍遍灼燒著林塵的神識。
第二日破曉時分,林塵的聲音已經(jīng)徹底嘶啞,人也搖搖欲墜。
李威一步跨上祭臺,將他替換下來,用自己雄渾的嗓音接替了那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的聲音沙啞,卻一個字也沒有含糊,仿佛要將自己的全部生命力都吼進(jìn)那個名字里。
岳山則坐在祭臺一角,將那枚竹哨湊到唇邊,吹奏起武館最基礎(chǔ)的入門曲調(diào)。
那曲調(diào)簡單而質(zhì)樸,音波卻奇異地震蕩開來,竟隱隱勾動了地下的地脈產(chǎn)生共鳴,為祭臺上的火焰注入了一股綿長的力量。
另一邊,冷鋒拔出短刀,面無表情地在自己手腕上割開一道口子。
他沒有吭聲,只是任由鮮血滴落,以刀尖蘸著自己的血,在祭臺下的土地上刻寫“林遠(yuǎn)山”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