駒七海道,這名字聽著就帶著點古老和神秘。實際上,它就是一條又長又窄的深水走廊,像根主動脈,連接著東洲大陸的浩瀚洋和中洲大陸的象海。
這里是名副其實的海上交通生命線。絕大多數的洲際貨輪都得從這兒過,說是海上咽喉一點不夸張。也正因為這樣,這里現在成了個燙手山芋。
“黑鯊”號如同深海中的捕食者,悄無聲息地滑行到了駒七海道的外圍海域。指揮艙內,氣氛比剛才更加凝重。
李舟閉上了眼睛,那無形的感知力再次蔓延開去。幾十海里內,一張由鋼鐵和聲波編織的巨網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水面上,伽梵圣國海軍的“加利口達”級驅逐艦像棋子一樣分布,以嚴謹的交叉路線來回巡弋,彼此的聲吶探測范圍幾乎沒有死角。
空中,兩架伽梵圣國的in8反潛巡邏機如同盤旋的禿鷲,定時低空掠過,規律性地投下一串串聲吶浮標,那些小東西入水后立刻開始工作,像無數只耳朵監聽著深海的動靜。
最麻煩的是水下,李舟“看”到了至少三條黑影,是伽梵海軍的“魷魚”級常規潛艇,它們像狡猾的鱷魚,潛伏在幾個水下地形復雜的關鍵節點,靜靜等待著獵物。
“艇長,”李舟睜開眼,聲音有些干澀,“伽梵人的封鎖線,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嚴密。水面至少四艘‘加利口達’,巡邏路線交叉,間距不到十海里。空中,兩架in8在輪換,聲吶浮標撒得像不要錢一樣,密度很大。水下……至少三艘‘魷魚’級,分別卡在幾個主要的海底通道入口和狹窄處,位置非常刁鉆。”
楚航扶了扶耳機,臉色同樣不好看:“聲吶環境極其復雜,多個主動聲吶信號源交織,還有低頻被動陣列特征,可以確認,這就是伽梵人最高規格的反潛網配置。任何試圖從水下常規通過的目標,都很難不被發現。”
秦鋒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他奶奶的!這幫伽梵人是瘋了嗎?真把這公海當成他們家后院了?擺這么大陣仗!”
就在這時,新來的情報官楊濤抬起頭,推了下眼鏡,用他那一貫沒什么起伏的語調報告:“艇長,剛收到總部轉發的加密情報。六小時前,坎培爾聯邦海軍‘堡礁’號攻擊潛艇嘗試滲透通過駒七海道,隨后失聯。根據后續多方信號分析,初步判定已被伽梵海軍攔截并俘獲。”
“什么?被俘了?!”秦鋒叫了起來,“坎培爾那幫家伙的潛艇也不算差吧?就這么栽了?”
楊濤繼續用他那計算機般的語氣補充:“情報評估結論:伽梵圣國在此區域部署了前所未有的立體封鎖力量,常規滲透手段成功概率趨近于零。重復,趨近于零。”
指揮艙里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繞道?這個念頭在幾個人腦子里閃過,但誰都沒說出口。繞開駒七海道,意味著要多走至少一個月的航程,對于營救安琪和其他失蹤艇員來說,時間太寶貴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關系到他們的生死。
“都說說,”葉鈞打破了沉默,目光掃過楚航、秦鋒和李舟,“有什么辦法能鉆過去?”
楚航皺著眉頭,手指在面前的戰術平板上劃動:“報告艇長,這里的海底地形確實復雜,有幾條深邃的海底峽谷和山脊。理論上,我們可以嘗試利用這些地形進行極限規避,慢速滲透,將噪音降到最低……”
李舟立刻搖頭:“不行,楚哥。我‘看’得很清楚,有兩艘‘魷魚’級就潛伏在最大那條海底山脊的兩側,幾乎是貼著山體,形成了交叉火力。我們一旦靠近,利用地形的同時,也等于把自己送到了人家的伏擊圈里,距離太近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那干脆點!”秦鋒握了握拳頭,老毛病又有點犯了,“艇長!咱們‘黑鯊’號性能這么好,隱蔽性、速度都是頂尖的!干脆找個機會,開足馬力,一口氣沖過去!等他們反應過來,咱們早沒影了!”
“然后呢?”葉鈞的聲音冷了下來,“沖過去的同時,被水面驅逐艦的火箭助飛魚雷鎖定,被天上的反潛機用深水炸彈和反潛導彈飽和攻擊?還是被那幾艘‘魷魚’級用線導魚雷追著屁股打?秦鋒,你是武器官,不是莽夫!用你的腦子想想,這種立體封鎖下強行沖卡,和自殺有什么區別?”
秦鋒被懟得啞口無言,悻悻地閉上了嘴。
指揮艙再次陷入僵局。常規滲透不行,極限規避是陷阱,強行沖卡是自殺。難道真的只能繞道?葉鈞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控制臺。
李舟沒有參與爭論,他閉著眼睛,感知力像潮水般一遍遍掃過這片危機四伏的海域,試圖找到那張大網哪怕一絲一毫的縫隙。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一個緩慢移動的龐大目標吸引了。那是一艘巨大的貨輪,船體上堆滿了五顏六色的集裝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正以平穩的速度緩緩駛向駒七海道的入口。
“恒運號……”李舟的感知力鎖定了船艉標示的船名,“十萬噸級的集裝箱船……長400米,寬60米……”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有些瘋狂的念頭,如同電流般瞬間擊中了李舟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