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國銀行總行。
熔金般的殘陽透過巨大琉璃窗,潑灑在銀行總督辦室內(nèi)。紫檀木案上,各地分行籌建報告、新幣發(fā)行計劃、貸款審批卷宗堆積如山。身著三品孔雀補服的林墨白靜立窗邊,漠然俯瞰樓下洶涌的兌換人潮。小額銅元流通順暢,市井贊譽如潮,可他心中卻無半分輕松,唯有千鈞巨石壓頂般的沉重。
“奇變偶不變?”
昨夜乾清宮西暖閣中,帝王那冰冷玩味的試探,猶如淬毒匕首,懸于他心頭!朱嘯……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也來自那個世界嗎?為何不點破?是蓄意利用,還是等待致命一擊?
“林大人!陛下口諭!召您即刻入宮!”內(nèi)侍尖利的聲音驟然撕裂凝滯的空氣。
林墨白心臟驟縮!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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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西暖閣,燭火明滅。
朱嘯背對他負(fù)手而立,熔金般的眸子凝望著窗外沉沉暮靄,聲音聽不出喜怒:“林愛卿,銀行運轉(zhuǎn),新幣流通,市井稱便,你功不可沒。”
“臣愧不敢當(dāng)!皆賴陛下圣明!新政根基深厚!”林墨白躬身,聲音沉穩(wěn),卻繃緊如滿弦之弓。
“根基?”朱嘯緩緩轉(zhuǎn)身,眼中熔金火焰無聲爆燃,帶著洞穿靈魂的銳利,“是啊,根基至要。就像一個人的來歷、根基,決定了他能走多遠(yuǎn),能被信任幾分。”
砰!林墨白心弦劇震!殺招來了!
“林愛卿,”朱嘯踱步逼近,目光如實質(zhì)重錘將他鎖死,“西北秦州林家,書香門第,耕讀傳家?然世代困于隴右貧瘠之地,與江南鐘鳴鼎食之家相去甚遠(yuǎn)。朕很好奇,一個從未踏出西北的寒門學(xué)子,何以擁有如此超前的眼界?‘累進(jìn)稅’?‘皇家發(fā)展銀行’?‘技術(shù)特派員’?‘經(jīng)濟(jì)捆綁’?‘土流并置’?這些名詞構(gòu)思精妙,朕翻遍典籍,也尋不到出處!愛卿,能否為朕解惑?”每問一句,帝王威壓便重一分,室內(nèi)空氣近乎凝固!
巨大壓力如山崩海嘯般壓下!林墨白額角瞬間滲出細(xì)密冷汗。他知道,完了!或者說,朱嘯根本就沒想讓他藏!
【叮!檢測目標(biāo)林墨白!心房出現(xiàn)劇烈波動!】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朱嘯腦中響起。真龍之瞳無聲開啟,視野內(nèi),林墨白頭頂浮現(xiàn)一行常人不可見的透明數(shù)據(jù):【忠誠度:60100(高度戒備)】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抬頭,眼中翰林修撰的恭謹(jǐn)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復(fù)雜與孤注一擲的坦然:“陛下既然問起,臣不敢再隱瞞!”
白鹿遺夢·墨染前塵!
“臣林墨白,確非尋常西北寒門!”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追憶的虛無,“秦州林家祖上耕讀傳家不假,然至臣祖父林崇山時,已是隴右聞名的杏林圣手,尤擅外科金創(chuàng)!”
“臣幼時體弱多病,七歲那年一場傷寒幾近夭折!祖父傾盡所學(xué),以家傳秘法輔以奇藥將臣從鬼門關(guān)拉回!然病愈后,臣便時常陷入一種奇異的‘離魂之癥’!”
他目光驟然幽邃:“夢中,臣仿佛置身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那里有鐵鳥翱翔九天!鐵龍奔馳大地!燈火徹夜通明!信息瞬息萬里!人們高談‘經(jīng)濟(jì)’‘金融’‘工業(yè)革命’‘全球化’……那些詞匯概念如同巖漿滾燙烙印,刻入臣的腦海深處!醒來后卻又模糊難辨,只留下支離破碎的片段,與一種想要撕裂這腐朽現(xiàn)實的狂烈沖動!”
“祖父以為是邪祟侵體!遍請高僧道士做法驅(qū)邪!皆無效!后祖父翻閱古籍,得聞一則傳說:西北有神山名‘白鹿’!乃上古瑞獸棲息之地!身染奇癥者若得白鹿點化,可開啟宿慧,洞悉天機!”
“祖父遂攜病弱的臣跋涉千里,深入祁連山絕域,尋訪白鹿蹤跡!歷時三年,風(fēng)餐露宿,九死一生!終在一處絕壁冰湖之畔,得見白鹿真容!其通體如雪!眸若星辰!角似玉樹!”
“白鹿注視臣良久,引頸長鳴三聲,踏云而去!臣于夢中再見那奇詭世界,景象卻愈發(fā)清晰!浩瀚知識如星海洪流灌頂而入!醒來后,‘離魂之癥’竟奇跡般痊愈!更神思清明,過目不忘!尤對那夢中世界‘經(jīng)世濟(jì)民’‘格物致用’之道,感悟至深!”
“祖父驚為天人,視臣為林家中興之兆!傾囊相授家學(xué),更延請名師教授經(jīng)史子集!然臣心中所思所想,皆是如何將那夢中所得碎片化為現(xiàn)實,改變這貧瘠的西北,改變這積貧積弱的大明!”
“故臣寒窗苦讀,非為功名,只為尋一施展抱負(fù)之地!直至陛下開新式科舉,行新政!臣方知時機已至!殿試富民平虜之策,皆源于夢中碎片啟迪!銀行之構(gòu)想,亦如是!”
“陛下!”林墨白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臣所言句句屬實!此乃臣最大秘密,亦是臣為陛下新政嘔心瀝血之源!臣愿以此‘白鹿遺夢’之身,輔佐陛下鑄就煌煌盛世!若陛下疑臣為妖孽,臣甘愿領(lǐng)死,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