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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萬里之外,南洋,巴達維亞(雅加達),荷蘭東印度公司總部城堡。
一場氣氛凝重而激烈的會議正在召開。長長的橡木桌兩側,坐滿了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的高級官員:總督安東尼·范·迪門、前臺灣長官、現任高級顧問漢斯·普特曼斯、艦隊司令馬丁·特羅普以及其他幾位商館主管和資深船長。此外,還有一位特殊的人物受邀列席——英國東印度公司駐巴達維亞代表約翰·韋德爾。雖然英荷兩國公司在全球競爭激烈,但在遠東面對共同的潛在威脅時,偶爾也會進行情報交流甚至有限合作。
會議的核心議題,正是來自熱蘭遮城的緊急求援信!
“先生們!”總督范·迪門聲音低沉,“我們剛剛收到了來自揆一的求救信!明國人發動了大規模進攻!一支前所未見的、擁有可怕鐵甲艦的強大艦隊已經摧毀了我們的遠東分艦隊!‘赫克托’號沉沒,‘斯洛特迪克’號被俘!赤嵌樓已經失守!熱蘭遮城被陸海重重圍困!情況萬分危急!”
會議室內頓時一片嘩然,議論紛紛,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鐵甲艦?這怎么可能?明國人什么時候有了這樣的技術?”
“遠東分艦隊竟然全軍覆沒?!這…”
“熱蘭遮城能守住嗎?我們需要立刻派出援軍!”
就在此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東洋口音。發言者是一名穿著日式服裝、腰間佩刀的日本浪人首領犬養三郎,他因其熟悉明國情況且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被荷蘭東印度公司雇傭從事一些灰色地帶的行動。
“總督閣下,各位大人!”犬養三郎站起身,語氣帶著一種奇怪的自信,甚至是一絲輕蔑,“在下以為,諸位或許高估了明國的實力。明國軍隊歷來外強中干,腐敗無能!他們的勝利恐怕只是僥幸!他們的水師將領,尤其是那個鄭成功,年紀輕輕,必然好大喜功,急于求成!只要我們略施小計,比如散布謠言,重金賄賂明國朝廷中的官員,讓他們的皇帝對鄭成功產生猜忌,懷疑他擁兵自重,甚至意圖割據臺灣…依照明國皇帝歷來多疑的性格,很可能就會自毀長城,將鄭成功調回甚至問罪!屆時,危機自解!何需勞師動眾派遣艦隊?”
他話音剛落,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不少荷蘭軍官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艦隊司令特羅普船長性格火爆直接忍不住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嘲諷道:“犬養先生,這真是我聽過最愚蠢、最怯懦的建議!如果明軍真的如你說的那么不堪一擊,那么請問,你為什么不像你的祖先倭寇那樣,帶著你的人去占領大明王朝富庶的沿海土地呢?為什么要和我們一起‘擠’在這熱帶島嶼和城堡里,為我們提供一些…嗯…‘情報’服務呢?”
會議室內響起一陣壓抑的哄笑聲。犬養三郎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尷尬無比,嘴唇哆嗦著卻無法反駁。倭寇被明軍新型水師打得抱頭鼠竄、近乎絕跡的事實,他是親身經歷過的。
“特羅普司令官的話雖然直接,但很有道理。”前臺灣長官普特曼斯沉聲道,他相對更了解明國,“犬養先生,時代不同了。如今的明國水師,早已不是我們幾十年前遇到的樣子。從揆一的描述看,他們擁有了跨越式的技術!鐵甲艦、超遠射程的爆炸炮彈…這絕不是僥幸!這是實實在在的軍事革命!如果我們坐視熱蘭遮陷落,整個臺灣丟失,那么大明就將完全控制東亞的海上貿易路線,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我們在南洋的各處商站!甚至威脅到巴達維亞本身!”
英國代表韋德爾也面色凝重地點頭:“普特曼斯先生說得對。這不僅僅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危機,也是所有試圖在遠東貿易中分一杯羹的歐洲力量的共同危機。明國展現出的新式海軍力量,足以改變整個區域的平衡。我們必須認真對待。”
總督范·迪門敲了敲桌子,讓眾人安靜下來:“先生們,現在不是嘲笑和幻想的時候。我們必須做出決定:是否出兵救援?如果出兵,需要多大的規模?”
一場激烈的辯論就此展開。
主張出兵者認為:臺灣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遠東貿易網的北部支點,失去臺灣損失巨大;明國新式海軍威脅深遠,必須趁其立足未穩予以打擊,否則后患無窮;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聲譽不容玷污,必須向盟友和競爭對手展示保衛自己利益的決心和能力。
謹慎者則擔憂:遠征耗費巨大,勝負難料;明國以逸待勞,艦隊規模龐大且擁有技術優勢;遠東兵力是否足夠?是否需要從歐洲本土請求更多支援?
經過長達數小時的激烈爭論和利弊權衡,最終,總督范·迪門做出了決斷:
“先生們,我們必須行動!熱蘭遮城必須救,臺灣絕不能丟!”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我決定:立即組建一支強大的遠征救援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