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鱗衛,唯效忠朕一人!唯尊朕之法度!掌宮禁宿衛、京畿緝盜、偵緝不法、護衛社稷!以鐵血鑄忠魂,以功勛洗前恥!”
他目光如炬,掃過下方那些因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而面露茫然、震驚,甚至一絲絕處逢生般希冀的面孔:
“過往依附閹黨者,依律論處!未曾附逆、或罪責輕微者,留待后觀!然,凡入龍鱗衛者,需經嚴查!朕只要忠誠、勇毅、清白之人!”
“即日起,由王承恩暫領龍鱗衛指揮使,主持改組、遴選、操訓事宜!自京營、邊軍、良家子中,招募身家清白、勇力過人之新血!汰弱留強,重鑄龍鱗!”
“末將(奴婢)領旨!必不負皇爺重托!”王承恩與隊列中幾名被系統標記為高忠誠度、能力出眾的原錦衣衛中層軍官(如總旗趙鐵柱)同時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帶著一種浴火重生的激動!
廣場上,剩余的數千名錦衣衛,在短暫的死寂后,爆發出參差不齊卻同樣帶著巨大震動和一絲希望的吼聲:
“愿為陛下效死!重鑄龍鱗!萬死不辭!”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仿佛要洗刷掉過往所有的污穢和恥辱。
乾清宮西暖閣
清洗的指令如同無形的風暴,席卷整個內廷二十四衙門。
“方正化。”朱嘯的聲音冰冷。
“奴婢在。”
“內侍監、司設監、御用監…十二監掌印以下,凡與魏忠賢及其黨羽有勾連、劣跡昭著者,無論品階,盡數鎖拿,交內廠嚴審!其職缺,由王承恩與你,從底層凈身未久、身家清白、無派系牽連者中,擇優擢補。”
“各宮各殿管事牌子、領班太監,凡有欺上瞞下、克扣用度、窺探宮闈者,一體拿下!空缺由龍鱗衛暫派可靠人手接管!”
“宮女內侍名冊,重新核定!凡有來歷不明、行跡可疑者,嚴查!寧可錯查,不可錯放!”
“奴婢遵旨!”方正化躬身領命,眼中厲芒一閃,無聲退下。一場針對龐大宦官體系、更加殘酷和徹底的權力洗牌,伴隨著隱鱗衛無聲的行動,在深宮各處悄然展開。往日里那些趾高氣揚的大太監們,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在冰冷的鎖鏈和隱鱗衛漠然的目光中,癱軟如泥。深宮各處,隱隱傳來壓抑的哭泣和鎖鏈拖曳聲。
暖閣門再次被輕輕推開。王承恩引著一位須發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卻異常清澈銳利的老者走了進來。老者身著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袍,背著一個半舊的藤木藥箱,行走間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清香。正是被緊急宣召入宮的前太醫院院判、隱居民間多年的當世圣手——李時珍。
“草民李時珍,叩見陛下。”李時珍并未行大禮,只是深深一揖,聲音平和,不卑不亢。他目光沉靜地看向龍椅上的年輕帝王,帶著醫者特有的敏銳審視。
“李先生不必多禮,賜座。”朱嘯語氣溫和,收斂了所有鋒芒,“朕久聞先生仁心仁術,妙手回春。今日請先生入宮,實有要事相托。”他示意王承恩將早已備好的一疊厚厚的、謄抄工整的脈案和癥狀記錄(主要來自張皇后,部分來自朱由檢)遞了過去。
李時珍接過,并未立刻翻看,只是問道:“陛下所慮,是鳳體…還是信王殿下之恙?”
“皆需先生費心。”朱嘯目光深邃,“皇后鳳體孱弱,心緒不寧,需先生妙手調理根基。信王所中‘黑鴉’奇毒雖暫解,恐有余毒深入臟腑,亦需先生詳查根除之法。所需藥材,無論多珍貴,內庫任先生取用。朕…只要結果。”
李時珍感受到皇帝話語中那份沉甸甸的關切和不容置疑的決心,神色鄭重起來。他不再多言,開始仔細翻閱那些記錄,時而凝眉沉思,時而提筆在隨身攜帶的素箋上快速記錄著什么。暖閣內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
**西苑,澄瑞亭。**
秋意已深,亭畔太液池水清冷,幾片殘荷在風中搖曳。朱嘯負手立于亭中,看著池面粼粼波光。身后傳來腳步聲,略顯虛浮。
朱由檢在兩名龍鱗衛的“護送”下,走到了亭外。他臉色依舊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身形清瘦,但眼神中那絲驚惶和陰鷙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帶著審視和探究的平靜。他看到亭中那道玄色的、淵渟岳峙的背影時,腳步頓了頓,隨即深吸一口氣,步入亭中。
“臣弟…參見皇兄。”朱由檢躬身行禮,聲音有些干澀。
朱嘯緩緩轉過身。兄弟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匯。一個深沉如淵,帶著掌控一切的威壓;一個平靜之下暗藏激流,帶著試探與警惕。
“身子可好些了?”朱嘯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謝皇兄掛念,已無大礙。”朱由檢垂眸答道,袖中的手卻無意識地攥緊了——那里,藏著一份寫滿了對魏忠賢滔天罪狀、請求將其明正典刑的奏疏草稿。他猶豫著,是否該在此時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