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鋒陡然一轉,聲音帶著金鐵交鳴的銳利:“然…爾等之言,未免…杞人憂天!以偏概全!”
“朕封天師為國師,非為齋醮醮祈福!非為煉丹求仙!乃因其‘望氣術’洞察天象,于農時旱澇、災異預兆,或有獨到之驗!此…乃‘格物致知’!乃‘以天時助人事’!”
“昔年大禹治水,亦觀星象以定山川!諸葛孔明,借東風以破曹軍!此…豈是虛妄?乃…善用天時地利之智!”
“朕遣其弟子與農政司交流,非為以術亂法!乃為…取其長,補其短!以玄門數百年觀天察地之經驗,輔以徐卿格物實學之根基!使農桑之事,更合天時,更避災異!此…乃利國利民之善政!何來‘貽誤農時,禍及蒼生’之說?!”
“至于嘉靖舊事…”朱嘯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朕…非嘉靖!龍虎山…亦非陶仲文、邵元節之流!朕之心志,在富國強兵,一統寰宇!豈會沉迷方術,荒廢朝政?!”
“爾等…若只知抱殘守缺,以古非今,見‘玄門’二字便如臨大敵…豈非…因噎廢食?!坐井觀天?!”
字字如刀!句句如錘!砸在曹于汴、周延儒等人心頭!尤其是那句“朕非嘉靖!”,如同驚雷炸響!那熔金般的目光掃過,帶著帝王的威壓與…一絲冰冷的警告!
曹于汴臉色漲紅,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周延儒更是低下頭,不敢與那目光對視。
袁可立適時出列,沉聲道:“陛下圣明!天時地利,乃農桑之本。玄門觀天之術,若真能襄助農政,預知災異,實乃利國利民!臣…附議陛下之策!”
徐光啟也踏前一步,聲音沉穩有力:“陛下高瞻遠矚!農政司…愿與龍虎山高士交流切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以實學為本,融匯百家之長!必不負陛下重托!”
“臣等附議!”李邦華、張國紀等帝黨重臣齊聲應和。
朝堂風向瞬間逆轉!清流們偃旗息鼓,再不敢多言。
朱嘯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群臣,聲音恢復平靜:“此事…便如此定了。徐卿,圖譜之事,朕稍后與你細說。”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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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府,書房。
朱由檢(信王)一身素凈常服,臨窗而立,望著庭院中蕭瑟的冬景。他面容清俊,眉宇間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沉郁與…不易察覺的陰鷙鷙。皇兄的威勢日盛,帝國氣象蒸蒸日上,后宮四妃同孕…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那道盤踞在王府上空、日漸衰微的“偽龍之氣”,如同冰冷的枷鎖,勒得他喘不過氣。
“王爺…”心腹太監王承恩(同名,非宮中那位)悄聲入內,低聲道,“宮里傳來消息…國師張應京…今日離京歸山了。”
“走了?”朱由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倒是走得干凈。”他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與怨毒,“五道龍氣…拱衛紫微…呵呵…好一個…盛世吉兆!那我呢?我算什么?這信王府…又算什么?!”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道日漸暗淡的偽龍之氣,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他的不甘與…宿命!
“天命…天命…”朱由檢低聲呢喃,聲音帶著一絲瘋狂,“皇兄…你…真能…逆天改命嗎?!”信王府上空,那道暗淡的偽龍之氣,在帝國勃發的煌煌國運壓制下,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卻…依舊頑強地燃燒著一絲微弱的不甘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