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商會“御寒惠民點”的告示牌前,人頭攢動。粗糲糲的木板上,墨跡未干的字跡在寒風中異常清晰:
“奉圣諭:蜂窩煤及御寒爐,惠及萬民!憑戶籍黃冊,按人限量購取!每丁口限購蜂窩煤二十塊,每二十塊五文!御寒爐每具十文!售完即止!嚴禁囤積居奇,違者嚴懲!”
“五個銅錢二十塊煤?十文一個爐子?!”一個裹著破棉襖的漢子擠在人群最前面,眼睛瞪得溜圓,聲音因激動而嘶啞,“這…這比木炭便宜了十倍不止!老天爺開眼啊!”
“按人頭買?我家五口人,能買一百塊煤!夠燒好些天了!”旁邊一個婦人掰著凍得通紅的手指頭算著,渾濁的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芒,“爐子才十文…這…這簡直是白送啊!”
“快!快回家拿黃冊!”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剛才還因寒冷而瑟縮的人們,此刻爆發出驚人的能量,呼兒喚女,拔腿就往家里跑!生怕慢了一步,這救命的溫暖就被人搶光了。寒風中,無數道身影在積雪的街巷中奔跑,帶起一片紛亂的雪沫子。
惠民點前,秩序瞬間變得緊張。皇家商會的伙計們如臨大敵,在龍鱗衛士兵冰冷目光的注視下,迅速拉起了粗麻繩隔離帶。幾名識文斷字的賬房先生坐在臨時搭起的棚子下,面前攤開厚厚的戶籍底冊和筆墨。負責維持秩序的伙計扯著嗓子吼:“排好隊!拿出戶籍黃冊!一家一戶按順序來!插隊鬧事者,取消資格!”
很快,第一個漢子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手里緊緊攥著一本破舊發黃的戶籍冊子,身后跟著同樣凍得發抖的老婆孩子。他擠到最前面,顫抖著將冊子遞給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翻開冊子,仔細核對姓名、丁口數,又抬頭打量了一下漢子和他身后的家人,確認無誤后,提筆在冊子上勾畫,高聲道:“城南柳樹胡同,張三,戶主,丁口五人!可購蜂窩煤一百塊!御寒爐一具!交錢!”
張三老婆慌忙從懷里掏出一個用破布包了好幾層的小布包,哆嗦著解開,里面是幾十枚磨得發亮的銅錢。她數出三十五枚銅錢,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蜂窩煤一百塊!御寒爐一具!拿好!”伙計利落地將一摞摞摞摞用草繩捆好的蜂窩煤和一個嶄新的鐵皮爐子遞過來。張三和老婆一人抱煤,一人扛爐,孩子也幫忙抱著幾塊,一家人臉上洋溢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擠出人群,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下一個!城西李記豆腐坊,李四,丁口三人!蜂窩煤六十塊!御寒爐一具!交錢二十五文!”
售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拿到煤和爐子的百姓,如同捧著稀世珍寶,臉上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未來幾日的期盼。排隊的隊伍越來越長,蜿蜒曲折,如同一條在雪地里蠕動的長龍。寒風依舊凜冽,但人們眼中不再是麻木的絕望,而是被希望點燃的光芒。低聲的議論、壓抑的喜悅、對皇帝的感恩,匯成一片嗡嗡的聲浪。
“皇上…真是活菩薩啊!”
“五文錢二十塊煤…這…這跟白給有什么區別?”
“皇家商會…仁義!真仁義!”
“有了這爐子和煤,娃兒晚上睡覺不用再裹著濕被子發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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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國公府(查封現場)
昔日雕梁畫棟的國公府,此刻一片狼藉。龍鱗衛士兵面無表情地清點著堆積如山的財物。一個不起眼的偏院角落里,幾個被捆得結結實實、面如死灰的原國公府管事,正被龍鱗衛押解著往外走。其中一人,正是曾負責國公府龐大田莊、商鋪和放貸生意的二管家朱福。
朱福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院墻外。隔著高高的圍墻,他能隱約聽到遠處街市傳來的、不同于往日的喧囂——那是一種混雜著希望和生氣的聲浪。他渾濁的老眼猛地一縮!他看到了什么?幾個穿著破舊棉襖的泥腿子,正吃力地抬著一個嶄新的、帶著煙囪的鐵皮爐子,臉上洋溢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名為“希望”的光芒!旁邊還有人抱著成捆的、黑乎乎的東西(蜂窩煤)!
“那…那是何物?”朱福下意識地嘶啞問道,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掌管國公府產業多年,對市面物價了如指掌!木炭早已漲到天價!這些賤民怎么可能買得起新爐子和燃料?還笑得出來?
押解他的龍鱗衛士兵冷笑一聲,聲音如同冰碴子:“蜂窩煤!御寒爐!皇上體恤百姓,讓皇家商會造的!五文錢二十塊煤,十文錢一個爐子!憑戶籍買!專治你們這些喝人血的蠹蠹蟲!”
“五文…十文…”朱福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晃,險些栽倒!他瞬間明白了!皇帝不僅用屠刀砍斷了勛貴的頭顱,更用這廉價到不可思議的“溫暖”,徹底瓦解了他們賴以盤剝百姓、吸食民脂民膏的根基!寒冷,曾經是他們冬天里最鋒利的鐮刀!如今,這把鐮刀…被皇帝親手折斷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比西市的鍘鍘刀更冷,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和靈魂。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徹底癱軟下去,被士兵像拖死狗一樣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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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商會總部(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