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們來到了海關查驗流水線。這里被清晰地劃分為申報、查驗、征稅、放行等幾個功能明確的區域。
商賈們按照指引,在相應的區域排隊等候,秩序井然。查驗區的稅吏們使用著統一的專用工具:特制的開箱鉗能輕松而規范地撬開標準貨箱的鎖扣,避免暴力破壞;標準度量衡精準計量著貨物的重量體積,公平公正;取樣器則用于抽取少量樣品檢驗品質,程序嚴謹。
整個過程流暢、規范,最大程度地減少了人為因素的拖延和討價還價,也壓縮了貪腐的空間。
“標準化貨箱,統一尺寸,便于堆疊運輸,標記編號,便于查找管理。”魏忠賢語氣中的自豪感愈發濃烈,“此皆賴皇爺恩德,賜下神巧圖紙,更有天工夫人(他看向素月,再次微微躬身)匠心獨運!
老奴與一眾工匠,不過是依樣畫葫蘆,反復試驗,方有今日雛形,雖遠不及圖紙上所繪之‘集裝箱’精妙,卻也初具其效了。
這海關流水線作業,亦是為了提升通關效率,減少腐敗環節,讓往來商賈們都能感受到朝廷辦事的規矩與效率,心甘情愿納稅。”
朱嘯默然點頭。他當然知道這背后“龍魂協議”的決定性作用,但魏忠賢能如此精準地理解、并克服困難將圖紙上的概念轉化為切實可用的設施,其組織能力和實干精神,確實值得稱道。
眼前的寧波港,雖然動力源還是人力畜力,但其內在的物流、倉儲、海關管理的理念和硬件基礎,已經跳躍式地觸摸到了工業時代的門檻!這魏忠賢,確是個能臣,也是個可怕的能臣。
就在這時,朱嘯若有所覺,抬頭望向港口入口處及幾個關鍵位置的半空。
只見數個碩大的凌云球(熱氣球)正穩穩地懸浮在那里,下面的吊籃中,清晰可見身著號服的兵士,手持千里鏡,俯瞰著整個港區以及遠方的海平面。
球體上繪有醒目的龍紋和“明”字旗號,在海風的吹拂下微微擺動。
“那是……”素月也注意到了,她仰頭看著那些凌空懸浮的球體,眼眸中閃爍著驚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成就感,這畢竟是她主導設計的項目之一。
魏忠賢立刻笑著回應,語氣中帶著對素月的特意奉承:“回陛下,娘娘,此乃‘凌云球’,亦是依娘娘巧思所制,內充以熱汽,可載人升空,居高臨下,視野極佳。
用于港口警戒了望,可及時發現數十里外靠近的可疑船只,亦能監控港區內部人流物流異常,配合快馬與旗號傳遞,預警效率遠超舊式墩臺烽燧,實乃守港利器!老奴在此,還要再次拜謝娘娘巧奪天工之設計!”說著,他又對著素月行了一禮。
素月被他這番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側身,輕聲道:“魏公公過譽了,皆是陛下洪福,將士用心。”
她心中卻也是欣慰的,看到自己的設計能真正用于實處,守護一方,這種成就感難以言喻。
朱嘯心中再次感嘆,這魏忠賢,真是把能用的技術都用到了極致。這凌云球,不就是原始的熱氣球預警系統嗎?
有了它在空中充當眼睛,寧波港的防御和監控能力,尤其是對突發事件的反應速度,無疑提升了一個量級。他看了一眼素月,看到她眼中那抹亮色,心中也微微一動。
這一路行來,朱嘯內心的震撼一波接著一波。他原本以為魏忠賢只是善于攬權和搞基礎建設,沒想到他竟能將一個古代港口經營到如此“現代化”的程度,甚至超出了圖紙的預期。
軌道運輸、標準化貨箱、立體倉儲、流水線作業、空中預警……這些元素被有機地整合在一起,營造出的氛圍和效率,讓朱嘯恍忽間真的以為自己置身于某個近代化的工業港口。
素月和龍一更是看得目眩神迷,他們雖不能完全理解其中超越時代的設計理念,但那種井然有序、高效磅礴、仿佛一切都在精密掌控之中的氣勢,直觀而強烈地沖擊著他們的感官。
“魏大伴,”朱嘯長長吐出一口氣,語氣復雜,帶著由衷的感慨,“你真是……讓朕大吃一驚。這些圖紙交到你手上,算是找對人了。”
魏忠賢心中大石徹底落地,一股熱流涌遍全身,知道自己的精心準備和數年心血沒有白費。
他面上卻愈發謙卑,幾乎要老淚縱橫:“皇爺折煞老奴了!皆是皇爺指點迷津,娘娘巧思設計,老奴不過是個跑腿辦事的,唯恐做得不夠好,有負皇爺和娘娘的信任!能得皇爺一句‘大吃一驚’,老奴……老奴便是立刻死了,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