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南衛(wèi)所改制（第1頁）

錢塘江口，血色沙灘。

夕陽如血，將染紅的潮水與堆積如山的尸體映照得更加觸目驚心。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海水的咸腥味與…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倭寇的殘骸已被憤怒的村民撕碎，真倭尸骨無存，只余灘涂上斑駁的暗紅與狼藉。僥幸存活的錢塘衛(wèi)官兵，不足三百人，個個面如死灰，衣衫襤褸，沾滿血污與泥沙，瑟縮在沙灘一角，眼神空洞，如同驚弓之鳥。他們腳下，是昔日同袍冰冷的尸體。

朱嘯立于高臺之上，熔金般的眸子掃過這片修羅場般的景象，最終落在被龍鱗衛(wèi)押解著、跪在血泊中的徐鳳年身上。這位錢塘衛(wèi)指揮使，此刻盔甲歪斜，滿臉血污（既有倭寇的，也有自己濺上的），渾身抖如篩糠，再無半分“大將”風(fēng)范。

“徐鳳年！”朱嘯聲音冰冷，如同九幽寒風(fēng)。

“臣…臣在…”徐鳳年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錢塘衛(wèi)…千人之眾！軍械腐朽！訓(xùn)練廢弛！遇敵即潰！尸橫遍野！”朱嘯字字如刀，“你…身為指揮使！治軍無方！御敵無能！罪…不可赦！”

徐鳳年渾身劇震，絕望地閉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他知道…自己…完了！

“然…”朱嘯話鋒陡然一轉(zhuǎn)，目光銳利如電，刺向徐鳳年臉上那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的血污，“倭寇突至！你…雖驚慌失措！指揮混亂！卻…未曾…臨陣脫逃！更…親率親兵…搏殺于陣前！此…乃…最后一點…血性！一點…為將者的…本分！”

徐鳳年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與…一絲微弱的希冀！他確實…沒跑！不是不想跑…是…根本跑不掉！皇帝就在身后！龍鱗衛(wèi)虎視眈眈！他只能硬著頭皮…帶著幾十個還算忠心的親兵…在亂軍中…砍殺了幾名倭寇！濺了一身血！這…竟成了…救命稻草？！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朱嘯聲音斬釘截鐵，“即日起！革去徐鳳年錢塘衛(wèi)指揮使職！貶為庶民！抄沒家產(chǎn)！罰沒半數(shù)家資！充作新軍撫恤！余者留其養(yǎng)家！”

“念其尚有一絲血勇！未曾棄軍而逃！特許其入‘江南新軍大營’！從普通士卒做起！戴罪立功！若再敢懈怠！畏敵不前！定斬不饒！”

“謝陛下天恩！謝陛下不殺之恩！”徐鳳年如蒙大赦！涕淚橫流！重重叩首！額頭砸在血泊中！能活命！還能留在軍中？！這簡直是天大的恩典！

朱嘯不再看他，目光轉(zhuǎn)向那瑟縮在沙灘一角、不足三百人的錢塘衛(wèi)殘兵。他們…大多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麻木與一絲劫后余生的茫然。他們是腐朽衛(wèi)所制的犧牲品！也是這場血戰(zhàn)的幸存者！

“錢塘衛(wèi)眾將士！”朱嘯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抬起頭來！”

殘兵們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高臺上那玄色的身影。

“爾等出身寒微！多為生計所迫！入此衛(wèi)所！然衛(wèi)所腐朽！空額橫行！貪墨成風(fēng)！軍械廢弛！糧餉克扣！此非爾等之過！乃制度之弊！蠹蠹蟲之罪！”

“今日血戰(zhàn)！爾等雖敗！卻非盡數(shù)畏敵！亦有血濺倭寇！死戰(zhàn)不退者！”朱嘯目光掃過幾個身上帶傷、眼神中尚存一絲兇悍的老兵（如一個臉上帶疤的老兵王石頭，一個斷了半截手指的年輕士兵李二牛），“此乃我大明男兒應(yīng)有的血性！”

殘兵們眼中，那麻木的死灰似乎被點燃了一絲微弱的火星！有人下意識地挺直了佝僂的脊背！

“衛(wèi)所已死！”朱嘯聲音如同驚雷！斬釘截鐵！“此等腐朽之制！禍國殃民！今日便在錢塘江口用血與火徹底埋葬！”

“然爾等尚存！”

“朕給你們兩條路！”

“其一！領(lǐng)遣散銀（按實額）！歸籍為民！從此遠(yuǎn)離刀兵！安生度日！”

“其二！”朱嘯目光如炬，掃過眾人，“若尚存血勇！若不甘沉淪！若愿為家國！為父老！雪此血仇！洗刷恥辱！便拿起武器！隨朕入‘江南新軍大營’！”

“新軍！非衛(wèi)所！乃朕親手打造！授新式火器！習(xí)新式戰(zhàn)法！糧餉充足！軍紀(jì)嚴(yán)明！賞罰分明！唯才是舉！凡有戰(zhàn)功皆可擢升！封妻蔭子！光耀門楣！”

“入新軍！便是脫胎換骨！重鑄鐵血軍魂！成為保境安民！抵御外侮的國之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