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的爭論如同夏日悶雷,而晉王世子朱求桂(龍一)已如離弦之箭,手持那面沉甸甸、暗啞烏光的玄鐵金牌,踏出了宮門。金牌觸手冰涼,卻仿佛在他心中點燃了一團火。他清楚,這不僅是令牌,更是皇兄的信任與帝國的未來,他必須親自為那支探索北美西海岸的先鋒艦隊,找到最合適的骨架。
“名單上的三個人,我親自去請。”朱求桂對隨行的幾名護衛說道,語氣不容置疑,“人才難得,心誠則靈。這第一站,先去蛟龍水師衙署,那張小凡和林錦杰,應在京師。”
他翻身上馬,目光銳利。此行,他要展現的不僅是世子的威儀,更是求賢若渴的誠意。
朱求桂一行人馬蹄聲疾,徑直闖入蛟龍水師設在京師的聯絡衙署。留守官員慌忙出迎,尚未開口,便見那面玄鐵金牌赫然亮出。
“奉陛下密旨!”朱求桂聲音清越,卻帶著千鈞之力,目光掃過眾人,“世子朱求桂,奉旨遴選遠航干才,籌建開拓艦隊!凡本世子點名者,即刻交割職務,聽候調遣!”
他無需名冊,直接問道:“游擊將軍張小凡,現在何處?”
與此同時,舟山群島外圍,“飛魚”號哨船正與一艘海盜船纏斗。
“左滿舵!貼上去!快!”一聲炸雷般的吼聲蓋過了風浪。膚色黝黑、眼神亮得嚇人的張小凡,腰刀斜指,聲若洪鐘,“弓箭手壓制船舷!火銃隊準備!老子今天要活撕了這群海耗子!”
“將軍,太近了!危險!”副手緊抓船舷喊道。
“放屁!不近身肉搏,難道隔空罵死他們?”張小凡啐了一口,一把抓過纜繩,“跟我上!”
他身先士卒,第一個蕩向敵船,刀光閃過,悍勇無匹。片刻后,殘匪盡數被擒。張小凡踩著還在搖晃的甲板,意猶未盡地望向東方無垠的大海,嘟囔道:“真沒勁!什么時候才能去真正的大洋里,跟西洋人的巨艦碰一碰?”
就在這時,一艘快船疾馳而來,船頭使者高舉令箭:“京師急令!游擊將軍張小凡,即刻交接軍務,返京面見晉王世子!不得有誤!”
張小凡猛地轉身,眼中瞬間迸發出如同發現獵物的猛虎般興奮的光芒:“晉王世子?親自召見?哈哈!大的要來了!”
水師衙署值房內,朱求桂屏退左右,親自接見張小凡。
“張游擊,”朱求桂目光灼灼,“陛下欲建遠洋艦隊,目標跨過萬里重洋,去一片名為‘北亞美利加’的新大陸,為我大明開疆拓土!”
他語氣凝重:“此去,九死一生!風暴、暗礁、饑餓、西夷炮艦、兇悍土著……我需要膽大心細、不畏生死、能為我大明在那新大陸海岸釘下第一顆楔子的猛將!你,可敢接這要命的差事?”
張小凡胸膛一挺,眼中興奮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聲如洪鐘:“末將愿往!世子爺!末將等這天等了太久!近海剿匪,骨頭都癢了!能為陛下、為我大明開拓萬里波濤,縱使前面是閻羅殿,末將也要闖它一闖!這先鋒官,非我莫屬!”
“好!要的就是你這份膽氣!”朱求桂重重一拍他肩膀,“未來艦隊之先鋒破敵,登陸攻堅,就看你的了!”
送走激動難耐的張小凡,朱求桂轉向衙署官員:“守備官林錦杰何在?”
“回世子,林守備應在測繪房核對新海圖。”
測繪房內,海圖的微塵在光柱中飛舞。林錦杰身著整潔官服,鼻梁上架著水晶眼鏡,正俯身于一張巨大的東南沿海海圖,用細筆小心翼翼地標注水深。
“此處,潮汐流速計算有誤,”他頭也不抬,對書吏說,“按昨日實測數據復核。海圖之事,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書吏面露難色:“大人,這已是第三次……”
林錦杰抬眼,鏡片后的目光冷靜專注:“錯的就是錯的。我們要對的,是茫茫大海,是船上幾百條弟兄的性命。”他拿起一張“傳聞海區”草圖,眉頭微蹙,隨即拿起規尺算盤,喃喃自語:“洋流角度……季風偏移……此地‘巨獸之渦’,實為強流與海底地形作用所致,需建立模型推算……”
對他而言,海洋就是一副由數據、線條和邏輯構成的巨大棋局。
當朱求桂親自來到測繪房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他沒有立刻打擾,直到林錦杰完成一組計算,放下筆,才開口道:“林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