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朝陽噴薄而出,金光萬道,照耀著淮安城,也照耀著運河碼頭——這個往日里漕幫橫行、貪官斂財的地方,此刻被臨時布置成了法場。
高臺搭建,旌旗招展,尤其是那面明黃色的龍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大批盔甲鮮明的官兵肅立維護秩序,槍戟如林,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聞訊趕來的百姓、商人、船工、力夫,人山人海,將碼頭圍得水泄不通,萬頭攢動,議論聲如同潮水般起伏。
趙老四也擠在人群中,踮著腳,緊張地望著高臺。
辰時正,三通鼓響,聲震河野。全場霎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高臺之上。
朱嘯身著赭黃龍袍,頭戴翼善冠,腰束玉帶,出現在高臺中央,威儀天成,目光掃視之下,自有凜然不可侵犯的帝王威嚴。
素月身著莊重典雅的禮服,靜立其側,面容沉靜如水。龍一、癸十及主要將領按劍護衛,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潘汝楨、淮安知府張文耀等一干涉案貪官,以及被生擒的漕幫主要頭目,共二十余人,被剝去衣冠,五花大綁,跪于臺下,面如死灰,渾身癱軟,有的甚至已經失禁,丑態百出。
廣場上鴉雀無聲,數萬道目光,夾雜著仇恨、好奇、期待,聚焦于此。
朱嘯運足中氣,聲音如同滾雷,清晰地傳遍整個碼頭,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淮安的父老鄉親們!運河上討生活的弟兄們!朕,是大明皇帝朱由校!”
短暫的寂靜后,“萬歲!萬歲!萬歲!”山呼海嘯般的呼聲驟然響起,聲震運河,驚起無數水鳥。
朱嘯抬手,壓下如同浪潮般的呼聲,目光沉痛而銳利,繼續道:
“今日,朕在此,非為耀武揚威,乃是要當著你們的面,清算這盤踞漕運多年、吸食民脂民膏、禍國殃民的蠹蟲碩鼠!”
他猛地伸手指向臺下癱軟的囚犯,聲音陡然拔高,“漕運總督潘汝楨!淮安知府張文耀!爾等世受國恩,位居高堂,本應效忠朝廷,撫恤百姓!然爾等狼心狗肺,勾結匪類,視漕運為私產,視商民為魚肉!貪墨國帑以百萬計!盤剝百姓以致千家破產!更膽大包天,襲擊欽差,私藏軍械,形同謀逆!”
每一句指控,都如同重錘,敲在囚犯心上,也點燃了臺下百姓積壓已久的怒火。人群中開始響起壓抑的咒罵聲。
“還有爾等漕幫匪首!”朱嘯目光如利劍般轉向那幾個彪形大漢,“平日里欺行霸市,強收規費,草菅人命!更與貪官污吏沉瀣一氣,壞朕法度,亂朕漕運!爾等罪孽,罄竹難書!”
他轉向臺下黑壓壓的人群,聲如雷霆,喝問道:“朕問你們!此等國之巨蠹,民之公敵,該不該殺?!”
“該殺!!”數萬人積壓的怨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齊聲怒吼,聲浪沖天,仿佛要將天空都掀翻!
趙老四和許多受過漕幫和貪官欺壓的百姓,想起慘死的親人,破產的家業,更是痛哭失聲,跪地高呼:“皇上為民做主啊!”
朱嘯看向面無人色、如同爛泥般的潘汝楨:“潘汝楨,你還有何話說?”
潘汝楨早已精神崩潰,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喃喃道:“臣……罪該萬死……求陛下……看在……看在老臣……京中……”他還想暗示那位“貴人”,卻被龍一凌厲的眼神逼了回去。
“開恩?”朱嘯冷笑一聲,那笑聲冰冷刺骨,“你對那些被爾等逼得家破人亡、賣兒鬻女的百姓,可曾有過一絲憐憫?對朝廷法度,可曾有過一絲敬畏?對朕,可曾有過一絲忠誠?此刻求饒,晚矣!”
他不再看這堆即將化為腐肉的廢物,毅然轉身,從龍案上拿起一支象征生殺予奪的金批令箭,目光如炬,掃過全場每一張激動而又期盼的面孔,用盡全身力氣,厲聲宣判:
“人犯潘汝楨、張文耀等,貪腐誤國,勾結匪類,襲擊欽差,私藏軍械,罪證確鑿,十惡不赦!依《大明律》,謀叛、貪墨重罪,決不待時!著即——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