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一依舊沉默,但按在刀柄上的指節微微泛白,心里琢磨,得盡快安排晉藩出海占領南美洲。
巡視完畢,回到內堂,屏退左右閑雜人等,只留龍一在外守衛。
燭光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在墻壁上,微微晃動。
朱嘯安坐主位,手指輕輕摩挲著溫熱的茶杯邊緣。魏忠賢垂手恭立在下首,保持著絕對的恭敬。
“東南有今日之氣象,海事衙門歲入如此浩大,魏大伴,你居功至偉,朕心里明白。”朱嘯再次肯定,但語氣平穩,聽不出太多喜怒,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全仗皇爺信重,朝廷威德浩蕩,老奴不過是恪盡職守,遵照皇爺賜下的圖紙和方略,按圖索驥,不敢有絲毫逾越罷了。”
魏忠賢謙卑地回答,腰彎得更低,姿態放得極軟。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朕向來分明。”朱嘯話鋒如同春風中的柳葉,輕輕一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然則,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海事衙門權柄日重,歲入動輒億萬,底下經辦人員數以千計,難免有那利令智昏之徒,借機漁利,與商賈勾結,損公肥私?朕不希望看到,這流淌著金銀的國之血脈,被些許蛀蟲悄然蠶食,最終千瘡百孔。”
魏忠賢心中凜然,知道這番敲打終究是逃不過的。他臉上立刻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惶恐與憤慨,甚至帶著幾分委屈:
“皇爺明鑒!老奴不敢隱瞞,確……確有個別不知死活的東西,利欲熏心,枉顧國法!此乃老奴失察之罪,請皇爺治罪!”
他語氣驟然轉厲,帶著一股陰冷的殺氣,“然則,對此類敗類,老奴也絕不容情!近一年來,已處置、革拿、問斬了數十名違紀官吏、稅丁、乃至膽大包天勾結外人的豪商!
皆依法嚴辦,抄沒之家產悉數充入國稅,絕無姑息!今后老奴定當加倍嚴厲監察,完善制度,斷不容這些宵小侵蝕國帑,玷污了皇爺的新政偉業!”
朱嘯知道他這番話半真半假,清洗異己、安插親信恐怕也在其中。但只要大局可控,這巨額稅款能持續不斷地、大部分流入太倉,支撐他的宏圖大業,有些細微之處,也只能暫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能有如此決心,便好。記住,錢要賺得長久,規矩,就不能破。朕能給你的,自然也能收回。”
“老奴謹記皇爺教誨!定當時時自省,刻刻警惕,約束下屬,絕不敢有負圣恩!”魏忠賢鄭重應下,背后已然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皇帝的話看似平淡,卻字字重若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