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洗宮闈（第3頁）

就在這時，王承恩上前一步，低聲道：“皇爺，剛收到宮外‘隱鱗’密報。東林魁首錢謙益府邸，今夜…有異動。其心腹數(shù)人，于戌時三刻秘密聚集于后園水榭。”

“哦？”朱嘯眉梢微挑，眼中熔金般的火焰無聲跳躍。他放下密信，身體微微后靠，陷入寬大的龍椅之中，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沉淵未露，老鼠…倒先忍不住要開會了？”

“盯緊。朕倒要看看，這些清流君子…想給朕唱一出什么戲！”

錢府后園，水榭。

燭火搖曳，卻驅(qū)不散水榭內(nèi)壓抑凝重的氣氛。門窗緊閉，厚重的簾幕隔絕了內(nèi)外。錢謙益不復早朝時的儒雅，臉色鐵青，背著手在狹小的空間里焦躁地踱步。另外幾位同樣身著便服、卻難掩官威的東林核心人物圍坐在桌旁，個個面色陰沉如水。

“消息確鑿！魏閹被圈禁乾清宮偏殿！東廠裁撤！內(nèi)廠立！王承恩、方正化…這些名不見經(jīng)傳的閹豎，竟一朝得勢，騎到了我等頭上！”一個面容清瘦的官員（吏科給事中李應升）猛地一拍桌子，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恐懼，“還有牧齋公（錢謙益）今日在朝堂上…那昏君分明是要拿我東林開刀！殺雞儆猴！”

“何止開刀！”另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右都御史高攀龍）須發(fā)微顫，眼中滿是驚懼，“昨夜宮變，今日清洗！乾清宮、坤寧宮、東六宮…多少我們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暗線，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那新設的‘內(nèi)廠’、‘隱鱗衛(wèi)’，如同鬼魅，手段狠辣詭譎，防不勝防！長此以往，朝堂之上，還有我等的立錐之地嗎？！”

“那昏君死而復生，性情大變，手段酷烈，簡直如同邪魔附體！”錢謙益停下腳步，猛地轉(zhuǎn)身，眼中燃燒著一種混合著恐懼、憤怒和孤注一擲的瘋狂，“他今日能當眾折辱于我，明日就能將我東林黨人趕盡殺絕！裁撤東廠？立內(nèi)廠？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甚至比魏閹更加酷烈！這是要效仿太祖洪武，行廠衛(wèi)之禍，斷絕我等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的根基啊！”他將“共治天下”幾個字咬得極重。

“共治？他現(xiàn)在眼里只有那內(nèi)廠閹豎！何曾有過我等士林清議！”李應升憤然道，“牧齋公，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必須反擊！”

“如何反擊？”高攀龍憂心忡忡，“那昏君如今勢大，手握內(nèi)廠利刃，又剛以雷霆手段清洗宮闈，震懾朝野…此刻硬撼，無異于以卵擊石！”

“硬撼自然不可。”錢謙益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算計，他走到桌邊，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都如同毒蛇吐信，“但…根基？他朱由校的根基是什么？是法統(tǒng)！是人心！是這天下士林悠悠之口！”他環(huán)視眾人，聲音帶著一種煽動性的蠱惑，“他死而復生，本就蹊蹺詭異，有違倫常！如今又寵信閹豎，倒行逆施，殘害忠良（指魏黨？），閉塞言路（指當眾折辱他錢謙益）！此乃失德昏君之兆！”

他猛地從袖中抽出一份早已寫好的、密密麻麻的文稿，拍在桌上：“立刻發(fā)動所有門生故吏、言官御史！明日，不！就從今夜開始！將這份‘十問天啟帝疏’的內(nèi)容，通過所有渠道散播出去！茶館酒肆、勾欄瓦舍、書院學堂！要讓京師、要讓天下！都知道他朱由校死而復生后的種種悖逆之舉！要激起士林公憤！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坐在龍椅上的，是個寵信閹豎、刻薄寡恩、有違天道的昏君！”

他眼中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法統(tǒng)動搖，人心離散！這就是他的‘根基’！這就是‘沉淵’！我們要讓這‘沉淵’，將他…徹底吞噬！”他將“沉淵”二字咬得極重，仿佛這就是他們手中隱藏的、足以掀翻龍椅的致命武器！

水榭內(nèi)，燭火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幾位東林核心看著桌上那份如同檄文般的奏疏草稿，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有恐懼，有猶豫，但最終，都被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所取代。

“干了！”李應升咬牙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

“發(fā)動所有力量！讓這‘十問’…響徹天下！”高攀龍也重重頓首。

陰謀的毒焰，在錢府水榭中悄然點燃，直指那剛剛經(jīng)歷血火洗禮的紫禁之巔。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水榭窗外，一片濃密的芭蕉葉陰影下，一雙毫無感情、如同深潭般的眼睛，正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一片被夜風吹落的芭蕉葉，如同黑色的蝶，無聲地飄落在水榭緊閉的窗欞上。

乾清宮西暖閣。

朱嘯聽著方正化毫無波瀾的實時回報，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愈發(fā)深刻。他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如同為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敲響了序曲。

“沉淵…十問…”

“想斷朕的根基？想用這天下悠悠之口…淹了朕的龍椅？”

“呵…”

一聲輕蔑的冷笑，在暖閣內(nèi)回蕩。

“朕倒要看看，是你們的筆桿子硬…”

“…還是朕的刀把子…更利！”

棋盤之上，無形的硝煙已彌漫至整個朝野。

殺機，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