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九天驚雷驟然炸響!遠比內城炮火更加密集、更加恐怖的轟鳴聲,從明軍援兵方向滾滾而來!大地在顫抖!空氣在撕裂!
緊接著,一片肉眼可見的、帶著死亡尖嘯的黑點,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狠狠砸向正在集結沖鋒的巴牙喇營精銳!
轟隆!轟??!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連成一片!橘紅色的火球裹挾著鋼鐵碎片和人體殘肢沖天而起!堅固的鑲鐵重甲在恐怖的沖擊波和破片面前,如同紙糊般被撕碎!號稱“建奴之鋒”的巴牙喇營,瞬間被淹沒在火海與硝煙之中!慘叫聲、戰馬嘶鳴聲、爆炸聲交織成一片地獄交響曲!
“神威炮!是神威炮!”城頭上,渾身浴血的孫承宗看著遠處那如同煉獄般的景象,老淚縱橫!他認出了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轟鳴!那是京營演武時,他曾親眼目睹的滅世之威!
“援軍到了!神威天降!殺奴??!”內城守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士氣瞬間暴漲!
皇太極臉色劇變!他看著那片瞬間被抹去的精銳,看著遠處地平線上出現的、如同鋼鐵洪流般推進的明軍援兵陣列,以及陣列前方那數十門黑洞洞、散發著致命寒光的炮口,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撤!鳴金!收兵!”皇太極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知道,大勢已去!再打下去,他那點家底,就要被這恐怖的火炮徹底葬送在這大凌河堡下了!
建奴的退兵號角凄厲地響起。丟下滿地的尸骸和重傷員,八旗鐵騎如同潮水般狼狽退去。夕陽的余暉灑在他們倉皇的背影上,鍍上了一層失敗的慘淡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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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西暖閣。
燭火搖曳,映照著朱嘯平靜無波的臉。他手中拿著兩份幾乎同時送達的密報。
一份是趙鐵柱的捷報:“…末將率龍鱗衛、天雄軍攜神威炮三十門及時抵達…首輪齊射,重創建奴巴牙喇營精銳…建奴膽寒,倉皇退兵…孫督師安然無恙…大凌河堡內城無恙…此戰,斃傷建奴精銳逾三千,繳獲無算…然,遼東邊軍各部,除孫督師本部及少數將領(如滿桂)所部尚能戰外,余者…畏敵怯戰,軍紀渙散,戰力孱弱孱弱,幾不堪用!若非神威炮震懾,恐…后果不堪設想!”
另一份是盧象升的密折:“…臣觀遼東邊軍,積弊深重,非雷霆手段不可救!士卒畏敵如虎,將官貪生怕死,空餉虛額觸目驚心!守城尚需督戰隊彈壓,野戰…絕無可能!天雄軍新卒雖勇,然火候未足,需血火淬煉…臣以為,遼東防務,當以龍鱗衛為鋒,天雄軍為骨,輔以孫督師本部精兵,汰弱留強,方有可為!若倚重舊邊軍…恐誤大事!”
朱嘯緩緩放下密報,走到巨大的遼東輿圖前。指尖劃過蜿蜒的長城線,最終停在“大凌河堡”的位置。擊退皇太極,守住了大凌河堡,甚至重創其精銳,這本該是場大勝。然而,密報中字字句句,卻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心中最后一絲幻想。
邊軍…已經徹底爛透了!根子爛了!指望他們守土衛國,無異于癡人說夢!孫承宗再能,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龍鱗衛、天雄軍雖強,但數量有限,難以支撐整個遼東漫長的防線。
“方正化。”朱嘯的聲音在寂靜的暖閣中響起,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奴婢在?!?/p>
“傳旨內閣:遼東邊軍,除孫承宗、滿桂等部外,其余諸衛所,即日起,分批裁撤!老弱病殘,發放遣散銀,歸籍為民!空額、虛額,一律革除!所缺兵員…”朱嘯的目光投向輿圖上兩個遙遠的地方,眼中熔金般的火焰無聲燃燒,“著兵部、龍鱗衛、天雄軍,即刻選派得力干將,分赴陜西、山東兩地!”
“陜西!”他的指尖重重敲在黃土高原,“連年旱災,流民如潮,然民風彪悍,不乏血性男兒!以工代賑,招募青壯!告示言明:入新軍者,餉銀翻倍,家眷安置,立功授田!嚴加篩選,寧缺毋濫!”
“山東!”指尖移向齊魯大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戚少保(戚繼光)抗倭舊地,尚武之風猶存!著地方官協同,招募良家子!優給安家銀,嚴明軍紀!以‘保家衛國,驅逐韃虜’為號!”
“此兩地新募之兵,不隸舊制!統歸‘大明新軍’!由龍鱗衛、天雄軍抽調精銳軍官,嚴加操訓!以龍鱗衛軍法為基,以天雄軍戰技為骨!朕要的——是一支全新的、只聽命于朕的、能打硬仗、敢打惡仗的鐵血之師!一支足以徹底蕩平建奴、犁庭掃穴的——帝國利刃!”
“告訴盧象升、趙鐵柱!遼東的仗,要打!但更要練!用建奴的血,給朕練出一支真正的百戰雄師!待陜西、山東新血練成之日…”朱嘯眼中寒芒爆射,如同出鞘的絕世兇刃,“便是朕——親率王師,踏破赫圖阿拉,犁庭掃穴,永絕后患之時!”
方正化深深躬身:“奴婢遵旨!必以最快速度,將陛下旨意傳達!”
暖閣內,燭火跳躍,將朱嘯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在冰冷的輿圖上。窗外,夜色深沉。帝國的根基,正在血與火中經歷著最徹底的刮骨療毒。而新生的力量,已在黃土高原與齊魯大地上,悄然孕育。這注定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血路,但朱嘯眼中,唯有破而后立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