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最終落在病床上那張蒼白的小臉上。
陶坤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病床,腳步僵硬地挪過去兩步。
當他的視線終于落在那個孩子的臉上時,心里“咯噔”一下,壞事了。
那孩子……
是賀家唯一的血脈,賀云天唯一的外孫。
他曾見過一次。
坤最清楚自己這個徒弟,自以為有點本事就目中無人。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想保就能保住的了。
別說陸宗耀,就連他自己,恐怕都難逃其咎。
“陸宗耀啊陸宗耀!我反復跟你講過多少回,那孩子早就查出來是腦膜炎,當時的抽搐也是這個病鬧的!你學了那么多年的醫(yī)學知識,怎么能糊涂成這樣!你這是在拿孩子的生命開玩笑!”
陸宗耀完全沒料到,師父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這事揭出來。
“師父……我……我是看那孩子太慘了。家窮得連住院費都交不起,高燒一直不退,還抽搐不止!我……我一個醫(yī)生,怎么忍心看著活生生的人在眼前斷了氣?我拉他一把,怎么了?”
他說著,抬眼看向馮湘湘。
“你去供銷社買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男人還是軍區(qū)的干部,家里條件好得不得了,讓你出點錢幫個忙,能有多難?憑什么連這點善心都不肯給?”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
“師父……我是個醫(yī)生,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人沒了呢!救死扶傷是我們的天職,可如果連最起碼的人命都救不了,那我還當什么醫(yī)生!”
馮湘湘腦子一下子空白了。
她真是開了眼界,這世上怎么什么人都有。
“你是想用道德壓人是吧?用‘醫(yī)生的良心’來綁架別人出錢,真有善心的人,是自己掏腰包去幫人,還要把鍋甩給無辜的人!”
她冷笑一聲。
“你倒是當了好人,博了個仁心仁術的名聲,可苦果卻讓別人吞。錢是我出的,要是孩子出了事,責任是我擔的,對不對?這也叫善良?這分明是自私,是懦弱,是推卸責任!”
她氣得聲音都在抖。
“什么叫善良,一個醫(yī)生該做什么,我已經用行動告訴你了。那天旁邊人都在躲,我沖上去了。我和他家無親無故!我給他做了急救,叫了救護車,全程陪著送到醫(yī)院。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觀,可我沒有!要是再遇上一次,我照樣會救,但絕不會像你這樣,拿別人的人生去成全自己的良心!”
她不是擺架子,是真的動了怒。
她冷冷掃了一眼那個一臉心虛、低頭不語的女人。
“我救你兒子,不后悔。哪怕重來一次,我也會救。但你也聽清楚了,你家孩子現在這樣,跟我沒有半點關系。不是因為我!”
她說完,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