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您回京,已有些時日。府中的一切都因您的回歸而井井有條,連空氣中都仿佛少了幾分沉悶,多了幾分雀躍。
這日午后,惠風和暢,您心情不錯,便由婉奴和晴奴一左一右地陪著,在王府的花園中信步閑游。滿園的繁花經過能工巧匠的精心侍弄,正開得如火如荼,似乎也在爭先恐后地展露腰肢,以博取您的一瞥。
婉奴今日穿了一身溫婉的月白色長裙,裙擺上繡著幾支淡雅的蘭草,她伸手為您理了理微風拂亂的衣領,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爺您瞧,西苑那邊新引了溫泉水灌溉,那幾株‘貴妃醉’開得比往年都要嬌艷。花匠們都說,是知道爺回來了,連花草都鉚足了勁兒,想讓爺夸一句呢。”
您聞言輕笑,不置可否。
一旁的晴奴今日則選了身利落的緋色胡服,襯得她眉目更顯明麗。她挽著婉奴的手臂,聞言便笑了起來,話語里帶著幾分親昵的打趣:“姐姐這話說的,依我看,那花兒不是開給爺看的,是開給姐姐看的。知道姐姐心疼它們,便拼了命地長,好讓姐姐能在爺面前討個功勞。”
“你這促狹鬼,又拿我取笑。”婉奴佯嗔著瞪了她一眼,眼中卻滿是笑意。
您看著她們姐妹情深的樣子,心情也愈發舒暢,便順著話頭問道:“那在你們眼中,這滿園的花,都像些什么?”
晴奴眼珠一轉,搶先答道:“回爺的話,在奴看來,這花兒呀,就像咱們府里的點心。那牡丹,雍容華貴,像姐姐親手做的百花糕,看著好看,吃著也甜糯;那邊的小雛菊,一叢叢的,就像廚房新出爐的芝麻酥,瞧著不起眼,入口卻香得很。至于是什么味道,全看爺您今日想嘗個什么口味了。”
她這番比喻新奇又貼切,將爭寵之事說得如家常小食般輕松,引得您也笑了起來。
您又看向婉奴,婉奴則淺笑道:“晴妹妹說的是。只是點心再多,也都是為了爺的口味備著的。爺若是不來嘗,它們開得再好,做得再精致,終究也只是孤芳自賞罷了。”
她的話語一如既往地溫婉妥帖,既承了晴奴的話,又不動聲色地表達了眾奴兒對您的思念與期盼。您輕笑地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卻聽見不遠處的牡丹花叢后,隱隱傳來一陣少女們銀鈴般的嬉笑聲。
您腳步一頓,興致盎然地對二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婉奴和晴奴立刻會意,相視一笑,悄無聲息地隨您一同隱匿在一片高大的芭蕉葉后,朝著聲音的源頭望去。
只見花叢深處的石桌旁,正圍坐著三四個未得封號的年輕奴主子。大約是得了閑,聚在一處做些針線,嘴上卻熱鬧非凡。
一個臉頰圓潤,看著便很有福氣的李奴正一臉陶醉地說:“若說求爺一個恩典,我呀,就想求爺把上次南邊兒進貢來的那匹‘晚霞錦’賞我!我親眼見過,那料子在日光下流光溢彩的,簡直比天上的云霞還好看!做身衣裳穿上,爺肯定會多看我一眼!”
坐在她對面的張奴是個英氣勃勃的姑娘,她撇撇嘴道:“瞧你那點出息,就知道穿衣打扮。要我說,我就求爺指點我幾招箭術!你們是沒瞧見,那日爺在校場上拉弓的樣子,我的天哪,那臂膀,那腰身……咳,我是說,那氣勢,簡直俊美得讓人腿軟!我若能學得爺一兩分的風姿,此生無憾了!”
“得了吧你,就你那點力氣,別弓沒拉開,反倒把自己給彈出去了!”李奴毫不留情地取笑著,兩人頓時笑鬧作一團。
這時,一直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手里拿著塊帕子繡鴨子、眼神有些呆萌的王奴,忽然慢悠悠地開了口。
“我……我不要那些……”
嘰嘰喳喳的笑鬧聲頓時一停,眾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了她。
“那王妹妹你想要什么呀?”李奴湊過去問。
王奴抬起頭,那雙清澈如小鹿的眸子里,滿是純真與困惑。她非常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用一種無比肯定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的話:
“我想……跟爺借他的影子。”
“……”
空氣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