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六十六歲那年,在東海邊一個寧靜的小漁村安詳離世。
他剛一咽氣,守候在側的扶月便伸手將他的魂魄輕巧地“提溜”了出來。
那魂魄澄澈如琉璃,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暈,儼然是李蓮花少年時的模樣——眉眼清雋,與李相顯站在一處,竟似一對孿生兄弟。
不愧是親兄弟。
“你這不爭氣的家伙!”扶月戳著他半透明的額頭,又氣又心疼,“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龍血靈芝當蘿卜喂,你就給我活個六十六歲?”
“花花,你存心打我臉是不是?”
“倒是會挑日子,六六大順——可咱們還得在這世間停留幾十年呢,現在怎么辦?”她叉著腰,瞪著眼,“你也想當‘白骨精’了是吧?”
李蓮花的魂體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他好奇地打量自己透明的手掌,只覺這般狀態新奇又有趣。
“我知道錯了,阿崽大人~”他眉眼彎彎,年輕時的狡黠在眼底流轉,活脫脫一只成了精的狐貍,“我應該活到九十九的。只是這命運無常呀……”
“那以后,我是叫你李相夷還是李蓮花?”扶月戳了戳他的肩膀。
“都可以啊,大名李相夷,小名李蓮花,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對了,我‘死了’,我哥沒受到影響吧。”
李蓮花關心著自己的哥哥,畢竟當年扶月可是說了,他一旦死掉,哥哥也會隨之消散。
“沒事。有我在,能出什么事。”李蓮花一死,扶月就再也不能從他身上獲取積分了。
世界的主角總是在不停的輪換,而如今,這個時代,是方多病的時代,他完完全全的接過了他師父的擔子,包括主角這個身份。
以前他也算是主角,只是更像是一個輔助,如今所有的一切完完全全的歸了他。
笛飛聲匆匆趕回時,李蓮花已靜靜躺在棺槨之中。
也不知這老小子哪來這般旺盛的精力,一把年紀仍四處尋人比武,渾不在意是否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聲。只是這些年,他行事終歸多了幾分人情味。
此刻他立于棺前,凝望著老友安詳的遺容,默然追憶往昔。
“他怎會走得如此突然?”笛飛聲眉頭深鎖。按理說李蓮花這些年來修身養性,藥膳從未斷過,身子骨該比他這個滿身舊傷的人強健得多。
“世事無常,大腸包小腸嘛~我也沒料到呢。”扶月癟了癟嘴,嗓音里還帶著未散的哭腔,“阿飛啊,從今往后,可就剩你我二人相依為命嘍。”
“你我二人?李相顯他……”
“殉葬去了。”扶月抬手拭了拭并不存在的淚,“你也知道他們兄弟情深,花花一走,阿顯哥哥當場就抹了脖子隨他去了。”
“這兩個狠心的冤家!”她忽然拔高聲音,語調九曲十八彎,“一個個都這般決絕地拋下我,可曾想過留下我這么個溫柔美麗、善良大方、有錢多金的漂亮妹妹,獨自在這世間孤零零地活著?”
“花花~阿顯哥哥~你們好狠的心吶~”
笛飛聲默默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這丫頭哭喪的功力實在太過“蕩氣回腸”,震得他這把老骨頭的心臟都有些受不住。
“行,跟著我就跟著我吧。”他無奈嘆氣,“反正你有的是銀子,怎么說都是我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