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從倉庫門縫里透出來的眼睛如若高懸夜幕的星光一般明亮,阿蠻仿佛看到年幼時在海邊曬得黝黑的祖律,她不知自己是否因為太過想念祖律產生了幻覺,但還是擺擺手對門口做了一個快走的手勢。
那個看起來十分麻木的新看門人竟然警覺地捕捉到了她的那個手勢,那人掀起外套拔起腰間的匕首登時沖到門外,阿蠻耳畔仿佛聽到了小律凄厲的叫喊。
“我們快跑!”阿蠻尖叫一聲,那幾個肚子相對小一些的女孩如夢初醒般沖出倉庫。
“你們這群廢物通通給我滾進去,哪個再敢鉆出來我就砍死她!”男人一只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匕首,另一只手將那幾個出逃的孕婦推搡進倉庫。
“你們倉庫這邊剛剛闖進來一個外賣員,老子給了她一刀……沒殺死,那個小兔崽子可能會報警……轉移,轉移到哪里?好好好……老子最后幫你們一次。”那個男人站在倉庫門口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
“老子現在分兩批帶著你們轉移,如果中間有誰想要逃跑,別怪我的匕首不長眼睛。”那個男人幾分鐘之后提著帶血的匕首推門進來。
“你,你,你,你!你們四個月份大的娘們兒先跟我走。”那個男人用匕首分別指了指阿蠻和另外三個女孩。
阿蠻估計這幾天就要臨產,另外三個女孩里面有兩個懷胎七八個月,一個懷胎六個月,阿蠻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撐著腰笨拙地尾隨在她們身后。
“啊!”那個懷胎六月的女孩腳下好像踩了什么東西撲通一聲跌倒,阿蠻被她一撞也像個裝滿水泥的麻袋一樣倒在地面,她感覺自己屁股下面好像坐上了一灘濕漉漉的東西。
“哎呀,真是麻煩。”那人一臉嫌棄地蹲下身扶起阿蠻和那個懷胎六月的女孩。
“謝謝。”那個懷胎六月的女孩被看門人扶起來后麻木地道謝。
“媽的,晦氣。”看門人一腳將地上那團血淋淋的東西踢進矮柜上的魚缸,魚缸里的水頓時漫開薄紗般的幾縷血紅。
“遭了,我羊水破了,要生了。”阿蠻言語之間膝蓋一軟無力地癱倒在看門人懷里。
阿蠻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躺進鳴笛聲忽高忽低的救護車,又一次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的產房。她意識到自己正在生產的時候全程都沒有慌亂,畢竟先前她已經幸運地走過了兩次鬼門關。阿蠻熟練地配合醫生的指令調整呼吸,均勻換氣,放松身體,正確發力,即便先前已經生產過兩次,她依舊感覺自己痛苦得仿佛正在死去。
那個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小東西阿蠻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她看到警察才知道自己已經順利逃離那個魔窟,難道躲在門后窺探倉庫內部的那雙明亮眼睛背后真的是小律嗎,可是青城這樣大,小律又怎么可能找到這里?
“安警官,報警的人是小律嗎?”
“是祖律。”
“她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祖律在垃圾里面發現了一只小美人魚發卡。”
“小律可真棒……她一定找了我很久。”
“嗯,祖律這幾年里一直都在想盡各種辦法找你,她高中畢業后走街串巷在老城區送外賣也是為了方便找你。”
“小律為什么沒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