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樣想。”樊靜經過這兩天的接觸亦對方白兩家人品性嘆為觀止,她決定今后與那兩家人劃清界限,樊靜不會再替白芍藥照顧根本不愛她的親人。
“對了,老師,高考作文,我還是打算試一下。”童原主動提及這個在兩人之間消失很久的話題。
“好孩子,如果到時候你實在做不到,我建議你可以在寫作文時想象成是在對我轉述,你不是在寫作文,而是以書面語的形式將腦海里針對作文題目產生的所思所感全部轉述給我,你是信號發出者,我是信號接收者。”樊靜思忖片刻向童原提出一個具體的建議。
“我會試著嘗試一下,如果信號接收者是您的話,我會有轉述的欲望。”童原覺得樊靜的建議或許能起到一定作用,如果在寫作文時腦海里想象的是樊靜而不是孔美善,她的痛苦與懼怕一定能夠有所減少。
童原現在每天枕著藏有樊靜工作照的枕頭睡覺,錢包里也放進去一張,童原不知為什么一想到樊靜就感覺很安心,她的存在令童原減少了許多孤獨感,即便大多數時候她都很冷淡,冷淡當中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威嚴。
“阿蠻,小律今天下午六點左右在干嘛?她有沒有獨自出門,或者去找謝沙棘,如實回答,不許撒謊。”童原臨睡前給阿蠻電話手表發過去一條留言。
“小律今天放學以后就在家里做作業,我們哪里都沒有去,她昨天睡覺的時候一直在夢里哭鼻子,我不知道該不該叫醒她。”阿蠻大約五分鐘后發來一條回復。
“今晚小律夢里如果再哭你記得要叫醒她,等情緒平穩了才可以允許她繼續睡,你也不能哭著入睡,那樣會變成小瘋子。”童原在回復信息時特地囑咐阿蠻一番。
那晚童原凌晨去衛生間時在走廊里聞到一股久違的煙味,樊靜的房間依舊亮著燈,白熾燈光線透過門縫在走廊地面印出一片暖黃色光帶,童原沿著走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才鼓起勇氣敲門。
“進來吧。”樊靜起身打開房門。
“老師,我睡不著。”童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我也是,那我們聊一會兒吧。”樊靜拍拍椅背示意童原落座。
“您是不是還在為芍藥老師的事情難過?”童原低頭掃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煙頭。
“嗯,死亡這種事,無論經歷過多少次都沒辦法習慣。”樊靜點點頭坦白承認。
“我能為您做什么嗎?”童原擔憂地看著身前面容憔悴的樊靜。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管,你什么都不必為我做,好好準備高考,等高考后學校的事情忙完,我就帶你回青城,我希望你、阿蠻、小律未來都能夠離開這個愚昧落后的地方。”樊靜已經對金水鎮的一切都感到深深厭倦。
“可是離開又有什么用呢?我們已經全部爛掉了。”童原像個歷經滄桑的老者一樣悲觀地搖頭。
“你不要這樣說,爛掉的根本不是你們,而是那些心里充滿臟污的大人。”樊靜沒有想到這個僅僅十五歲的小小少年內心竟然悲觀至此。
“不,您根本不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童原紅著眼眶低垂下頭,那一瞬她的哽咽既像是在為某件事自責,又像是在為某件事懺悔。
“童原,你究竟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難道這里發生過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嗎?”樊靜心底隱隱泛起一絲懷疑,童原一直以來都給她一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沒有的,老師,并沒有,什么都沒有發生……我只是覺得您這個外來者還不足夠了解金水鎮,還不足夠了解金水鎮的人。”童原意識到自己在樊靜面前失言連忙作出解釋。
“我小的時候每逢假期經常來這里,那個時候我看到的大抵都是金水鎮表面,金水鎮有讓人很討厭的地痞無賴,金水鎮也有很淳樸可愛的女性和天真無邪的孩童,慈祥善良的賣花老奶奶……總歸還算是有個幸福祥和的表面,文人墨客都把這里稱為世外桃源。
但是我來金水鎮工作這幾年以后才漸漸發現,金水鎮人們的思想遠遠比外界落后了幾百年,鎮上女人們直到現在還在過著不可思議的落后生活,男尊女卑,愚孝盲從,女人孩子挨打受辱在這里竟然能夠成為男人的酒后消遣……
金水鎮就像是一個穿著粗布褂衣的漁人,如果不是一陣疾風恰巧掀起了他的褂衣下擺,你根本不會發現他身上已經惡臭流膿,腐爛生瘡……”樊靜覺得自己從前對金水鎮的了解確實太浮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