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律,老師尊重你的決定,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人生負(fù)責(zé),你以后應(yīng)該把更多時間花在專注自己的生活。”樊靜也不希望小律再用之前那種大海撈針的方式去尋找。
“我們投票好不好?”童原向大家提議。
“投票什么?”樊靜疑惑地望向童原。
“投票是否報警。”童原不想讓樊靜老師獨自一個人為阿蠻離家出走的事做決定,一個人做決定等于一個人承擔(dān)決定做錯的后果,她要把這份原本就應(yīng)屬于全部家庭成員的責(zé)任交給大家一起分?jǐn)偂?/p>
“可以,我們就這樣做吧,咱們家里以后無論什么事都可以通過這種方式?jīng)Q定,畢竟你們都已經(jīng)長大了。”樊靜認(rèn)為孩子們也有參與決定的權(quán)利。
樊靜投票依舊選擇報警,童原與小律同時選擇不報警,投票結(jié)果二比一,童原和小律都認(rèn)為阿蠻既然卷走了錢就不可能再回來,報警反而會令她誤以為警察要因為盜竊抓捕自己。樊靜選擇尊重另外兩個家庭成員的決定,阿蠻或許會拿著那些錢在外面生活得很開心,她可能早已厭倦在這個家里像孩子一樣被管束。
“老師,你聽過一句話嗎?”那晚童原試圖安慰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的樊靜。
“什么話?”樊靜側(cè)過身問童原,她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走著走著,人就散了。”
“聽過。”
“留不住的我們就別強求。”
“嗯。”
“老師……”
“嗯?”
“你和我永遠(yuǎn)也不會走散,我會一輩子永遠(yuǎn)守著你,無論以哪種名義,無論我們之間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童原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與她比肩而臥的樊靜,她不敢奢求一個光明正大的名義,她不敢祈求一個能公之于眾的身份。
童原可以永遠(yuǎn)像屋檐下石階縫隙里的青苔那樣卑微而又沉靜地愛著她,童原可以永遠(yuǎn)像孤舟守護月亮一般虔誠而又克制地仰望她,帶著疼愛,帶著敬畏,帶著依戀,一生渴望被她的月光照亮,直到走到生命的終章。
第71章
祖律第二個禮拜如約前往申井表姐開的修車廠去當(dāng)汽車修理學(xué)徒,申井表姐羅絮把祖律交給一名叫閆紅霜的師傅來帶。閆紅霜今年三十二歲,孩子今年九歲,祖律在她身上看到了身為女性的另一種可能。社會的長期刻板印象狹隘地認(rèn)為很多工作只適合男性,羅絮修車廠里的女性維修工卻證明了同樣的工作女性也可以很好地勝任。
申井經(jīng)常利用每周僅有的一天休假趁中午來修車廠看祖律,兩個人坐在院子里的廢棄輪胎上吃盒飯或是快餐,修車廠里的姐姐們偶爾會打趣她倆是一對小情侶,祖律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像深愛阿蠻那樣深愛申井,不僅無法深愛,甚至連淺淺的喜歡也沒有。
即便祖律深知阿蠻是個頭腦空空,偷竊成癮,品德敗壞的女孩,即便祖律深知阿蠻的存在對她而言就像是一顆隨時有可能會癌變的毒瘤,祖律卻沒有辦法握緊手術(shù)刀將那顆毒瘤從身體徹底切除。
大抵是因為她太過了解阿蠻自小到大所承受的那些苦楚,她對阿蠻無法苛責(zé),無法痛恨,無法割舍。那個年幼時被父親用各種花花綠綠糖果一次次哄騙的稚嫩孩童,那個六歲時為了得到華美精巧首飾盒為母親苦守偷情秘密的女孩,她過于年輕的生命里很早就充滿了罪惡的引誘與交換。
阿蠻因為漂亮而又濃艷的面容承受了來自太多人的惡意,同性的艷羨,異性的覬覦,她要如何在金水鎮(zhèn)男人欲壑難填的直勾勾眼神中成長為一個陽光明媚的大人?金水鎮(zhèn)的每一個女孩都身陷散發(fā)出陣陣人性惡臭的陳年黑暗沼澤,她們要如何能夠不粘半點臟污地走出污穢腐朽的泥潭?
“小井,你是不是以為阿蠻是我的追求者?”祖律決定向申井坦白,否則她的心里總像是硌著一枚石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