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姨,你吃的這個藥叫什么名字,我也想買一盒試試,我平時上班壓力比較大。”童原想私下里試試醫(yī)生開給胡蘭花的藥對她是否有效。
“我把剩下這半盒給你好了,我的家里還有一整盒,這藥初期服用可能會伴隨一些頭暈、惡心,嗜睡之類的副作用,后期癥狀會慢慢消退……阿原,我認(rèn)為你最好還是去一趟醫(yī)院。”胡蘭花把那盒抗焦慮藥直接遞給了童原。
“謝謝胡阿姨。”
“你如果覺得自己很焦慮就多出門和人接觸接觸,多曬曬太陽,醫(yī)生告訴我曬太陽,多活動可以讓人變得快樂,你可以試一試。”胡蘭花很是熱心地向童原提議。
“好的,胡阿姨,我會試一試。”童原把那盒抗焦慮藥揣進(jìn)外套口袋。
童原與胡蘭花告別之后順路去了一趟小廣場旁一間新開的花店,她在花店里又挑了九枝百合花,等回到家中將它們重新放入露臺的細(xì)頸花瓶,現(xiàn)在它們既不像八百瓦的燈光那樣刺眼,又不擁有人類的表情與神態(tài),更不會猖狂地向童原示威,它們單純只是一種植物,一種裝點。
童原發(fā)覺自己近來越來越像是一條掙脫了鎖鏈的瘋狗,那種在失控感驅(qū)使之下做出的種種不理智行為,一方面讓她心中郁積的情感得到釋放,一方面又前所未有地令她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失落,一輩子無法真正擁有樊靜的失落,獨屬于她這個欲壑難填的貪婪者的失落。
胡蘭花說多曬太陽會讓人變得快樂,童原便抱著一本書躺進(jìn)院子里的吊床,她想試試會不會得到一丁點快樂,一點點獨屬于她這個得蜀望隴的貪婪者的快樂。
“毛姐,錢的事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我自有辦法……你先去確定一下具體的時間……你放心,我都二十來歲的人了,我們家沒人管我……哎呀,童原,你這個撲克臉為什么躺在我的吊床上面?你要是想把我嚇?biāo)滥憔椭闭f!”阿蠻見到童原居然敢霸占她的吊床一瞬怒火直竄頭頂。
“樊老師一早說過這個吊床大家都可以使用,我現(xiàn)在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惹我。”童原實在懶得理會一驚一乍的阿蠻。
“咱們家這個吊床一直以來就只有我一個人在用,你們?nèi)齻€之前從來都沒有碰過它,它當(dāng)然獨屬于我!撲克臉,你快點從我的吊床上下來,否則我去找樊老師說理。”阿蠻開始像個幾歲的孩子一樣胡攪蠻纏地威脅童原。
“你都多大了還告狀……等等,阿蠻,你的臉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真的跑去往臉上打那種亂七糟八的針劑,難怪你這段時間從來都不和我們一起吃飯。”童原離得很近才發(fā)現(xiàn)阿蠻原本十分明艷的面容似乎和從前有所不同,她臉上所呈現(xiàn)出的表情明顯無法跟得上內(nèi)心情緒的翻涌,如同一艘貨船被裝載了最大許可載量幾倍的貨物,船體吃水,操控失靈。
“你該換眼鏡了,撲克臉,我的臉明明還是老樣子!”阿蠻聞言立馬雙手緊緊捂住自己面頰,惡狠狠地透過指縫白了童原一眼。
那天午后的陽光很愜意,很舒適,日光透過斑駁的樹蔭落在面頰,童原感受到一種來自自然的撫慰。她從小到大都活得很沉悶,很不安,很焦慮,遇見樊靜老師之前極少有什么放松的時刻。
樊靜老師上班之后兩個人生活都變得很忙碌,她們幾乎沒有什么時間和精力再去爬山、騎馬、滑雪、攀巖、打壁球,話劇、舞劇、音樂劇之類的倒還是會偶爾抽時間去看一看,那是樊靜老師為數(shù)不多會沉浸其中的真心愛好,至于其它只能勉強(qiáng)算作是她打發(fā)漫長時光的消遣。
“阿原,這會起風(fēng)了不要睡在外面。”樊靜老師的聲音裹著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響動一起傳進(jìn)童原耳畔。
“幾點了,老師?”童原起身揉了揉眼睛。
“五點三刻,我們還有十五分鐘就吃晚餐。”樊靜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
“那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吧。”童原雙手拄著系在兩顆大樹之間的吊床搖搖晃晃地起身。
“當(dāng)心摔倒。”樊靜見這情形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下童原。
童原從吊床上下來身體失重踉蹌了一步,胡蘭花給的那盒藥和口袋里的煙一前一后滾落到樊靜腳邊。
第63章
“阿原也在吃這種藥嗎?”樊靜俯身將滾落到腳邊的那只藥盒與煙盒一一撿起。
“我今天在便利店結(jié)賬的時候遇到了胡蘭花阿姨,我們一起在附近的小廣場聊了一會兒天,我回家的時候可能把她的藥盒當(dāng)做煙盒揣進(jìn)了口袋。”童原生怕樊靜誤會她生病一口氣解釋了一大堆。
“我明天幫你把藥拿去還給胡蘭花吧,我前陣子看到胡蘭花在馬路上發(fā)傳單就幫她聯(lián)絡(luò)了便利店的工作,對了,我還給她介紹了一名青城三醫(yī)院精神心理科的醫(yī)生看病。”樊靜這些年間早就摸清了那孩子的行為習(xí)慣,每次她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心里越是怕被老師發(fā)現(xiàn),嘴上就越是會解釋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