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現在已經明白了窮人與富人這兩個詞語之間并無褒貶,那么我不妨告訴你,你早已經不再屬于窮人群體。當你跟我來到這個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成為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應該心安理得地享受現在的生活,否則就是對我這個家長的不認可,也是我的失責。”樊靜很清楚小律現在正陷于一種十分焦灼且矛盾的心理狀態,她們之間畢竟沒有血緣關系在背后做支撐,小律難免在這個特殊家庭中無法產生安全感。
“對不起,老師。”祖律聽到樊靜老師最后一句話心頭一驚馬上道歉,她之前從未試圖站在樊靜老師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
“小律,老師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我曾經不止一次提過要給你介紹份輕松些的工作,你為什么總是拒絕我的好意去做那么辛苦的差事?”
“我就是想看看……如果不需要老師的幫忙,我可以活成什么樣子?我想嘗試去掉生命里僥幸的成分掂一掂自己的真實斤量。”
“可是,小律,老師就在這里啊。你為什么不接受呢?你完全可以把當下享用的一切當做是老師替媽媽轉送給你的禮物。我們小律這么努力的成長到現在,這么認真的好好生活,為什么不配得到獎勵呢?”
“我不優秀……我沒考上大學,我沒有給老師爭氣……”
“小律,你必須明白,人不是非得有一個好的學歷才叫優秀,人只要能一天接一天的堅持活下去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了不起。另外,人想擁有性能優越的汽車,居住舒適的房屋,購買好看的衣服這些都是合理物欲,你以后不要為這種事感到道德壓力,老師不希望你再像之前那樣刻意為難自己。”
“難道我們不是一直都是老師的拖累嗎……”
“傻孩子,老師從來都沒有認為你們是我的拖累,你們的存在對我而言也是一種陪伴,我們之間絕對不止是我自己在單方面付出,老師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你們對我的關心。”
“老師,真的嗎,我總是惹你生氣,你也不嫌棄嗎……”
“為什么要嫌棄呢?正是因為你總是惹我生氣才證明你是一個生動鮮活的孩子呀,如果小孩子不淘氣,不闖禍,沒眼淚,沒意見,沒情緒,各個都像批量生產的一樣規矩、聽話、懂事才可怕,你們又不是要在市場里按定價兜售的空心洋娃娃。”
“老師,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些話。”
“好的,小律,老師會給時間讓你想明白這些道理,現在我們來談今天的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老師知道你今天對阿蠻在超市主管面前故意陷害的行為感到很憤怒,但是我不希望你以后遇到事情動不動就打人,打人是一種很糟糕的惡性行為。如果你以后因為無法控制情緒繼續再對其他人隨意動手,我就會替你的芍藥老師來緊一緊你這匹小野馬的韁繩。”樊靜把針對祖律一時打了阿蠻兩耳光的批評刻意留到了談話最后。
“老師,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那么沖動了……老師,我好想芍藥老師,我好想媽媽……”祖律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似的一邊抹眼淚一邊抽泣。
“哭吧,小律,你想哭多久就哭多久……”樊靜將終于卸下防備的小律摟在懷中輕聲安撫,她一邊輕輕拍著祖律的后背,一邊在心里對身處另外一個世界的白芍藥感慨,“芍藥,看吧,你的小野馬有在好好長大,我會替你好好看住她。”
那天中午一向很少有客人上門的家中響起了門鈴,家里的兩個上班族童原與樊靜簡單吃過早飯各自出發去上班,阿蠻的房門從夜里四點多到現在一直始終緊閉,祖律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百無聊賴地往空花壇里一顆顆丟石頭。
“您好,我找小律,我是她淺唐超市的同事申井。”申井站在祖律家門口按了一下側邊墻壁上的門鈴。
“原來是小律的同事呀,快快進來吧,小律就在院子里呢。”柳姨和氣的聲音傳出門鈴揚聲器。
“小律,我知道他們是在找理由故意冤枉你,你根本不屑于做那種小偷小摸的事情。”申井放下手提袋坐在祖律旁邊。
“小井,你今天不是要上白班嗎?”祖律悶悶不樂地向遠處扔了一顆石子。
“我在超市里聽到你的事就裝病請了一天假。”申井從袋子里拿出一個火腿三明治和一杯咖啡遞給祖律。
“你有嗎?”祖律問申井。
“我也有。”申井從袋子里取出另外一個三明治拆開咬了一口。
“小井,你那么瘦,每天做整理員的工作會不會很累?”祖律總是認為申井這樣秀氣的女孩應該去做一份省力點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