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申井一直都認為阿蠻是在單方面糾纏祖律。
“不是,我從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她。”
“然后呢?”
“然后長大后表白被拒絕?!?/p>
“原來是這樣。”
“我的這只耳朵就是為了救她被人砍掉?!?/p>
“那她一定為你這只耳朵哭了很多次吧。”
“一次也沒有?!?/p>
“那你現在還那么喜歡她嗎?”
“我現在已經不再那么喜歡她了,申井。那種感覺就好像上蒼在我的心頭種下了一束花,如今那束花被人折走了,留在我心里的是幾支殘存的根莖,我現在已經不再每天為那束花澆水,靜候秋去冬來,根莖枯萎。”
“忘記一個人哪有那么容易呢,小律?”
“是呀,我們從出生時就已經是伙伴了?!?/p>
“小律,我對你的喜歡……會不會給你帶來很大困擾?”
“困擾?沒有,我只是在心里覺得很對不起,一邊無法了結過去的感情,一邊又貪戀著你的喜歡……你大概不知道吧,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人喜歡,我從來沒想過像我這種別別扭扭的家伙還會被人喜歡……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才和你說出實情,你會原諒我嗎,小井?”
“小律,我喜歡你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愛情這種事不必非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你徹底忘記阿蠻之前,我永遠都不會對你表白,我們兩個就只做一對清清白白的朋友。”
“那一定會花費我很久很久的時間。”
“我愿意花費很久很久的時間去等你?!?/p>
“可是,小井……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喜歡我,我究竟有什么好呢?我連自己都不喜歡自己。你知道那種討厭自己的感覺嗎?每天站在鏡子前都厭惡到不想多看自己一眼?!?/p>
“為什么呢?是因為缺了半邊耳朵嗎?”
“不是因為耳朵。”
“我在失去這只耳朵之前就已經無比厭惡自己,我有時候既渴望擁有,又懼怕擁有。媽媽對我很是溺愛,媽媽想不開上吊死了,芍藥老師對我很是袒護,芍藥老師大出血死了,現在樊靜老師對我也很是關照,我好怕樊靜老師有一天也會突然毫無預兆地走掉……我好像是一個掃把星般不吉利的存在,凡是對我好的人,最后都會死于非命,所以阿蠻對我不好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一種好事……”
“小律,你這樣會不會太悲觀了?你怎么能把所有人身上發生的悲劇都歸咎于自己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腦子里究竟裝了些什么鬼東西……”
“可以和我說說嗎?”
“我才不要講得那么仔細,你不會想了解真實的我,你眼前看到的是我所有性情當中最平和,最正常的一面,你沒有看到我的莽撞,我的劣性,我的粗鄙。如果我毫無顧忌地在你面前展現所有的負面情緒,你一定會退卻?!?/p>
“每個人腦海里都會不受控地蹦出一些陰暗想法,譬如掠奪之心,報復之心,破壞之心,殺戮之心,那些不知道是從哪里顯現出來的想法如果認真回想起來的確很可怕,可是……它們在大多數人腦海里只是像雁群橫渡天空似的一閃而過,你不要因為這種普遍存在的心理現象否定自己。”
“我很難不否定自己,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好像都在被自卑心所折磨,大抵是窮怕了的關系,每當享受好生活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有罪,我不僅自卑還對其他人缺乏信任,樊靜老師和童原在生活之中都給予了我很多關愛,很多照顧,即使是這樣我也無法對她們徹底信任,媽媽對我而言都不可信,我在這個世界上還能相信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