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來講,如果你不想去青城船業集團,我也可以給你開一間修船廠,大型的修船廠我們開不起,但是中型的修船廠絕對沒有問題,我們阿原原本喜歡的不就是修船嗎?”樊靜決定借著這個機會徹底掃清童原心底的顧慮。
“老師,你放心,我會聽你的話去看醫生,如果當真查出什么會影響到我工作的嚴重問題,我就去青城船業集團或者去修船廠修船。”童原言語之間難掩哽咽,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令老師做出這樣的承諾,她痛恨自己總是讓同為一片陰雨的樊靜太過擔心,她為自己在兩人之間總是作為索取者出現而感到深深羞恥。
“什么?老師,你居然要給撲克臉開修船廠?那你也得給我開一家美容院。”阿蠻偷聽到樊靜對童原的承諾不知從房間哪個角落直沖進餐廳。
“阿蠻,老師當然也可以給你開一家美容院,但是我有個硬性要求,你下個月就得找一家美容機構踏踏實實學習兩年,兩年之后我會如期兌現對你的承諾。”樊靜很開心一直身處迷茫的阿蠻能夠尋找到適合自己的行業。
“兩年……怎么這么久?老師,你偏心,童原怎么不用去修船廠工作兩年?”阿蠻頓時拉下一張臉。
“童原在青城海事大學本科學習了四年,研究生學習了三年,現在又在青城船舶研究所工作了一年多,她加起來已經在這個行業學習了八年,你覺得八年多,還是兩年多?”樊靜放下手中的筷子語氣平靜地反問阿蠻。
“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天天滿臉堆笑地給人推銷卡,按摩臉,我更不想動不動就得被白癡主管呼來喝去,一天到晚看顧客臉色,兩年……七百多天……簡直能要了我的命!”阿蠻一臉失望地拂袖離去。
第64章
祖律第二天晚上在淺唐超市門口看到了正在等她的申井,她這才想起申井很有可能是因為修自行車的事要講幾句感謝的話。那個名叫申井的女孩大抵不知道,祖律其實更想感謝的人是她,祖律想感謝她讓自己在多年以后重溫了一遍給芍藥老師修車的舊夢。
“咱們上班的時間就像是天上的太陽和月亮,兩個人永遠也湊不到一塊,如果請你吃飯還不知道何年何月休假能碰到同一天,你到時候興許都把這碼事忘在了腦后,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送你件禮物表示感謝更實際。”申井仿若背臺詞似的對祖律一股腦兒講了許多話。
“我很喜歡修自行車,你不必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感謝我。”祖律見申井這般客氣起身想走。
“我的眼光一般,希望你不要嫌棄。”申井手忙腳亂地塞到祖律懷里一只紙質手提袋。
祖律來到超市換衣間打開手提袋,袋子里面躺著一件款式很是寬松的條紋t恤。樊靜老師之前總愛給祖律買這種不凸顯性別的舒適衣服,祖律也很愛穿,如果不是被人誤認為阿蠻的女兒,她或許會一輩子保持這種著裝風格,現在那些樊靜老師買給她的衣服都已經被仔細疊起來放入行李箱。
祖律照例先去和同為夜間整理員的同事們一起開班前會,然后再各自回到屬于自己的區域開始當天的工作。祖律自倉庫里推出一輛滿載的物流籠車來到貨架前整理和補充各種貨物,通常一個夜班下來要在超市里來來回回走四五萬步,她的胳膊和腿都變得比從前上學的時候結實很多。
祖律第二天下班時身上的工作服已經被汗水全部浸濕,工作服上衣天藍色的衣料濕噠噠地粘在后輩,祖律扯著衣服下擺抖動了幾下,衣料與皮膚短暫分離,那種粘連感減少了些許,大概兩三分鐘之后衣料與皮膚又重新粘在了一起。
祖律輸入密碼打開屬于自己的那一格更衣柜,申井送的那件條紋t恤依舊安靜地躺在紙袋底部,她自打做了超市夜間理貨員的工作,除去上班下班幾乎沒什么時間穿自己的衣服,活得好像是一個每天晚上趁大家睡著偷偷搬運大米的螞蟻。別人上班的時候她下班,別人下班的時候她上班。
那件條紋t恤被祖律帶回家中拆下標簽投入洗衣機,她吃完柳姨單獨留出來的晚餐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每天洗澡的這幾分鐘對她而言是最令人放松的時刻。祖律洗完澡吹干頭發躺在床上刷了一會兒聽起來鬧哄哄的手機視頻,那個視頻應用不知為什么給她推送了好多整容視頻,她正要睡著的時候手機里彈出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晚安,很會修自行車的小律。”
“晚安,很愛吃大排檔的小井。”
祖律知道發這條短信的人一定是同事申井便回復對方一條短信。
“咚咚咚。”祖律耳畔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干嘛?”祖律皺著眉頭打開房門質問阿蠻。
“小狗腿,你挺厲害嘛,咱們幾天不見你還背著我和別人談上戀愛了?”阿蠻左手捏著那個裝t恤的紙質購物袋,右手捏著一張寫有鋼筆字的長方形粉色便簽,那個架勢仿佛她手里握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出軌證據。
“你管得著我嗎?你又不喜歡我。”祖律一把搶走那張粉色便簽將阿蠻鎖在臥室門外。
那張便簽上寫著:“請明天穿著新衣服來上班。”便簽落款是一個穿著超市工作服女孩的自畫像,祖律姓名亦被她用寥寥幾筆卻形神皆備的簡筆畫所代替。
阿蠻還站在走廊里沒完沒了叮叮當當地敲門,兩只手就像是一對不知疲倦的鼓槌,祖律帶上頭戴式耳機伴隨著音樂沉沉入睡,大抵是因為工作過于疲憊的原因,祖律現在睡覺的時候偶爾會打呼嚕,她本來一直以為十幾二十歲的女性根本不會打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