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原知道樊靜這幾天因為擔憂她的精神狀態一直都沒有休息好,她不想讓樊靜總是為自己操心,童原如今已經長大了,她希望能反過來更多地照顧樊靜,畢竟樊靜這么多年以來一直都在為她與小律、阿蠻單方面付出。
樊靜找來的那名律師很快替阿蠻處理好高利貸后續事宜,青城的律師們已經對處理這種貸款糾紛駕輕就熟。現在各種不合法的高利貸、套路貸、醫美貸、校園貸、裸條貸像蜘蛛網一樣密布在隱蔽的角落。黑心資本家們宣揚與普通人消費能力不符的奢侈享樂,利用花樣百出的宣傳方式反復刺激人們潛藏的物欲。
那些家伙通過精密的算法讓你誤以為活在一個人人皆富的世界,他們精心地為你炮制身份焦慮與財富幻影,他們引領你走入如固定程序一般提前預設好的生活方式,試圖一點一點瓦解你的理性消費方式,摧毀你的平穩生活。
那些家伙通過信用支付、分期支付、免密支付、價格錨點、訂閱制度等一系列方式降低你的支付痛感,誘導你走入依賴信貸超前消費的陷阱。那些非法金融機構發布的廣告、短信、視頻無處不在,他們何其惡毒地挖空心思想要掏空所有人的口袋,他們何其惡毒地要讓你的后半生傾盡所有為此買單,阿蠻僅僅是那些無數落入陷阱的普通人其中一員。
樊靜與阿蠻切割關系之后額外給了她十萬元生活費,兩人自此以后徹底斷絕了這份持續十幾年的撫養關系。阿蠻債務還清再也無需陪酒賺錢,她拿著這筆錢租了一間公寓住進去,阿蠻這一次花錢倒是沒有大手大腳,她知道樊靜老師給的這十萬塊是最后的金幣。
阿蠻平生頭一次自己安安靜靜地待了三個月,她花費三個月也沒有想明白未來將要何去何從,難就難在上天給了她一張如此漂亮的臉,所以她才高不成低不就,難道要她頂著這張明艷的面龐像祖律一樣去做修車工、加油工、理貨員?阿蠻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她驕傲的身段。
阿蠻站在鏡子前細細端詳自己那張令人賞心悅目的臉,她為什么總是離完美還是差那么一點點?阿蠻總覺得就是因為差了那么一點點才使她變得不幸運,她相信只要自己再完美那么一點點,那個命中瀟灑多金的正緣必然會將她于水深火熱之中拯救。
阿蠻鬼使神差地拿著剩下的幾萬塊又做了兩個小手術,她現在手里的金錢有限,整容材料的選擇十分局限。阿蠻花光手里最后的錢又開始像從前那樣哄騙女孩做手術和貸款來賺取提成,那些提成雖然金額不算特別可觀,但是也足夠維持她現在遠遠優于普通人的生活。
阿蠻很慶幸她沒有像祖律那樣憑著出苦力賺錢,她也不認為自己現在的賺錢方式有哪里不光彩,毛姐騙她,她騙別人,每個人都身陷這個罪惡循環。何況那些女孩做整容手術每一個都是出于自愿,至于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多的貸款,那就只能算她們倒霉,誰讓她們看不出合同上隱藏的貓膩,誰讓她們不知社會險惡錯信于人,畢竟不是每個女孩都能擁有一個像樊靜那樣的老師兜底。
那些女孩中間很快就有人因為還不起貸款做起了陪酒,等在陪酒后面的下一扇門就是賣身,如果你沒有錢又想變美,你就很難逃過那道精心設計的一體化生產線,手術、貸款、陪酒、賣身,誘騙其他女孩,然后背著一身永遠還不完的債。
阿蠻沒有想到自己在二十二歲這一年竟然以這種離奇的方式立足于社會,她如果看上什么奢侈的東西沒有錢買便會去做一段時間兼職陪酒,那里來錢快。她時常因為這張過于漂亮的臉得到各種各樣的稱贊,那些男男女女的目光時時刻刻在背后追隨著她。阿蠻因此也認識了幾個有錢老板,那些老板有時會要阿蠻陪他們一起出去游玩,每次游玩回來阿蠻都能輕輕松松到手好幾萬。
阿蠻有次和一個帥氣多金的年輕老板在商場門口遇到祖律,祖律停下腳步如同發現一個怪物似的傻傻盯著她,那個人依舊是一副長不大的幼稚模樣,阿蠻不明白申井怎么會喜歡上這種怪里怪氣的擰巴家伙。
“阿蠻!”祖律猶豫許久還是叫了一聲阿蠻的名字。
“干嘛?”阿蠻回過頭兇巴巴地質問。
“她是你的朋友嗎?”那個年輕有為的老板一臉好奇地問阿蠻。
“她不是我朋友,她是個變態,同性戀,死皮賴臉追了我好多年。”阿蠻言語間頗為傲慢地白了祖律一眼。
“你就不給人家一個機會嗎?”那個年輕老板仿佛找到什么樂子似的呲著一口白牙嘻笑著逗弄阿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