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頁）

童原后來頻繁遭受孔美善虐待就是因為此間的陰差陽錯，孔美善在失去親生女兒之后開始痛恨戴云舒，自然也就連帶著痛恨起戴云舒的親生女兒——童原，她恨為什么當(dāng)年死的不是童原，她恨為什么當(dāng)年要交換孩子，而這個巨大的秘密祖律會在心中不聲不響地保留一輩子，童原與樊靜老師將永遠(yuǎn)對此一無所知。

祖律當(dāng)年其實很想問媽媽為什么不能帶走她，可是她知道，如果那個問題一問出口，媽媽可能就會徹底失去出走的決心。祖律不懂為什么媽媽明明決定出走了還要再回來，更不明白媽媽為什么要以那種決絕的方式尋死。

祖律有時會極其痛恨自己的存在，如果自己當(dāng)年沒有錯誤地生下來，媽媽會不會毫無牽掛地早一些逃離金水鎮(zhèn)，如果媽媽能夠早一些逃離金水鎮(zhèn)，是不是就不會懷上那對雙胞胎？因為她的存在，媽媽變得無路可退，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

大抵上天還是有些人情味，媽媽死后的第二年祖律遇到了班主任白芍藥，白芍藥死后上天又把樊靜老師送到她身邊。祖律因為樊靜老師的憐愛過上了想都不敢想的優(yōu)渥生活，盡管如此，祖律還是很想念媽媽，很想念白芍藥，很想念渺無音訊的阿蠻，想念到半夜驚醒時眼角掛著沒出息的眼淚。

樊靜老師在祖律心中就像是上天派來的另一個媽媽，一方抱在懷中可以被捂暖的石塊，一座皮膚之下生長出血管，指尖浮現(xiàn)出血色的雕像……所以祖律希望樊靜老師能夠趁著還算年輕得到幸福，她不想像當(dāng)年牽絆媽媽一樣牽絆住樊靜老師，而這一切那么聰明的童原竟然會不明白，亦或者那個人根本就不想明白。

祖律那晚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昏昏沉沉地去上班，青城老街巷里充滿了戾氣，那里的一小部分居民大概是因為長期等待拆遷總是表現(xiàn)得很急躁，快遞員、外賣員被指著鼻子罵，被推搡這種事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上演。

祖律臨近中午又去老街巷的一家投資咨詢公司送餐，她接到過好幾次這家公司的訂單，每次去送餐工位上都只有零零星星兩三個員工，訂的卻是十一份餐。

祖律每次去送餐的時候公司里的人都會出門來迎，那里面的人接到外賣就會像趕時間似的啪地一下關(guān)上鐵門，接著咔嚓一聲落鎖，仿佛外賣員是一種需要躲避的不祥生物。

“老板，今天九份。”祖律見門口沒人便進(jìn)去把外賣交給工位上一張滿是胡茬的陌生臉孔，

“沒錯。”那人頭不抬眼不睜地看著手機(jī)屏幕點了下頭，隨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著墻角對祖律嚷嚷，“那個小玩意，你幫叔把那兩袋垃圾扔出去唄。”

“您是在叫我嗎？”祖律詫異。

“就是你。”胡茬臉點頭。

“好的，沒問題。”祖律聞言走過去拎起堆在墻角的兩袋垃圾，彼時一陣惡臭迎面撲來，祖律差點腿一軟暈過去。

祖律捏著鼻子拎起那兩袋垃圾走向巷子盡頭處的垃圾桶，她抬起垃圾袋往桶里扔的時候一個袋子從底部呲啦一聲裂開，各種臭氣熏天的腐爛水果，剩飯剩菜，蟲蠅毛發(fā)掉落一地。

祖律扶在墻邊干嘔了一陣，她從電動車儲物箱里翻出一副手套把東西往垃圾箱里扔，那種濃郁的刺鼻味道熏得祖律不停地流眼淚，她清理完垃圾把手套也扔進(jìn)了垃圾桶，就在那個當(dāng)口，祖律感覺腳下好像踩了什么東西，她揉了揉眼睛低下頭，那是一只布滿劃痕的塑料小美人魚發(fā)夾。

第37章

阿蠻已經(jīng)記不清她在這間倉庫里究竟住了多久，或許三個月，或許三年，或許三十年。那天放學(xué)大家一起來到烤肉店為祖律慶祝生日，阿蠻一直在心里暗自對樊靜老師生悶氣，她不明白樊靜老師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地把那個包買給自己，不是一棟房子，不是一輛車，只是區(qū)區(qū)一個包而已。

樊靜老師明明很有錢卻極少消費相對奢侈的東西，阿蠻極其不認(rèn)同這種保守消極的人生觀。阿蠻覺得人若是口袋里有錢就應(yīng)該全部拿來享受，否則等到閉眼那天，錢財還不知道到了哪個人手里邊。

阿蠻得知樊靜老師存款不少是因為一次去銀行辦業(yè)務(wù)，她發(fā)現(xiàn)樊靜老師不需要像大廳里其他那些人一樣叫號等待，銀行竟然安排專門的工作人員負(fù)責(zé)在vip客戶室單獨接待。

那天晚上阿蠻一回到家就打開電腦搜索引擎仔細(xì)查詢，網(wǎng)頁搜索結(jié)果顯示通常這種被銀行單獨接待的客戶都有一定數(shù)量存款，至于存款具體金額多少，各大銀行等級不同，說法不一，阿蠻總之可以大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樊靜老師賬戶里勢必躺著一筆數(shù)目可觀的存款。

阿蠻每逢周六周日便會和淺唐學(xué)校的同班同學(xué)相約一起吃飯、逛街、看演出，同學(xué)們假期出門時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幾千塊乃至上萬塊的包，阿蠻只能格格不入地背著一個價值兩百塊的老土帆布書包，她原本非常喜歡書包上的小美人魚圖案，可是近來卻越來越討厭它背后代表的幼稚與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