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連性別都不在意還在意年齡干什么呢?你們兩個人自己相處得開心就好,你以后回樊家的時候也把那個女孩帶上吧,我們大家相當于多了一個妹妹。”樊恒試圖通過這種方式進一步緩解樊靜與家族的關系。
“嗯。”樊靜微笑答應,樊恒把一切形容得太美好,她甚至開始偷偷地幻想那一天的到來。
童原一個人站在高處靜靜地望著樊靜和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肩并肩站在一起攀談,那個男人竟然自以為很紳士地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樊靜肩頭,那個男人竟然還掏出手絹低下頭溫柔地為樊靜擦拭眼淚,那個男人竟然還敢伸出他骯臟罪惡的雙手去擁抱樊靜,他怎么敢!他憑什么?他到底是誰?
為什么……為什么她的悵惘,她的脆弱,她的眼淚,全部留給了他,他們之間看起來好親昵,好曖昧……難怪樊靜一直以來都好像履行職責般很勉強地愛著自己,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看起來才真正的像是一對情侶……她和樊靜站在一起永遠像是老師領著學生,姐姐帶著妹妹……任憑她如何努力,她的成熟永遠都追不上樊靜,任憑她如何努力,她都無法跨越那道十年的藩籬,她好沮喪,她好絕望,她好無力……
那天童原在酒吧里喝得醉醺醺踉踉蹌蹌地回到客艙,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電視機正在播放記者對青城女性重刑囚犯的采訪。童原在那些被采訪對象里面竟然看到了孔美善,那些被電視臺采訪的囚犯全是飽受丈夫家暴之苦的殺人犯,她們接受采訪是為了警醒眾人不要一時沖動犯下類似的錯誤。
孔美善雙手搭在膝頭挺直腰板坐在電視臺鏡頭之前,她聲淚俱下地形容她如何被丈夫童金虎一次一次毆打,她說丈夫會拎著頭發把她的頭往墻壁上撞,就像撞鐘一樣……她說丈夫會在她的身體上燙下一排排煙疤,就像取樂一樣……她說丈夫會掐著脖子用響亮的耳光把她的臉打腫,就像要殺人一樣……她說她如何在快要被丈夫打死時出手反抗,她說她如何后悔當初不該生出魚死網破的罪惡心思……
孔美善卻一句都沒有提她會抓著童原的脖頸往墻壁上撞,她會打耳光打到童原嘴角淌血,她會在童原的身體上燙煙疤……孔美善更沒有提童原是如何在一夜之間忤逆了她這個母親,童原是如何在她背后一口氣烙下了二十個煙疤,童原是如何在還未咽氣的童金虎頭上無比平靜地卯足力氣地補了一鐵錘……孔美善根本就不敢提那個弒父虐母的年少金水鎮惡魔。
孔美善在采訪最后提起,她每天每夜都在想念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現在沒有母親照顧又失去了父親一定活得很艱難,她覺得孩子一個人在金水鎮獨自生活很可憐,孔美善說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孩子……
“虛偽。”童原飛快地抓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畫面。
童原好想忘記孔美善那張令人作嘔的臉,那個女人分明討厭自己討厭得要死,她怎么可能會想念她的孩子,她怎么會覺得她的孩子可憐,她怎么會對她的孩子日日夜夜想念,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那個女人在鏡頭面前刻意表演。
童原提起桌子上的酒瓶仰著頭一口氣咕咚咕咚全部灌到嘴里,她想好好睡一覺,她想驅趕走那一陣又一陣令她惡心不適的虛偽,童原想趕走打算在她耳畔安營扎寨的孔美善,她實在太絮叨,太吵鬧,如同一組聽得見卻看不見的干擾信號。
“阿原,你好些了嗎?”樊靜不知何時一個人靜悄悄回到屬于兩人的那間客艙。
“我好多了。”童原瞥見樊靜肩頭上披著的男士西裝霎時沉下一張臉。
“你怎么臉色突然這么難看?你怎么會喝了這么多酒?”樊靜聞到童原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濃重酒氣。
“你身上披的是誰的西裝?”童原晃晃悠悠地走過去一把扯掉樊靜身上的西裝外套。
“我堂兄阿恒的西裝。”樊靜知道童原一定是誤會了她和樊恒之間的關系,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童原的反應會這么激烈。
“我不信,你快說他到底是誰?”童原一臉不相信地死死攥住樊靜的雙手。
“我說過了,他是我的堂兄樊恒,阿原,你如果再這樣繼續任性下去,我就要生氣了!”樊靜試圖從童原手中掙脫。
“撒謊!”童原揚起手啪地給了樊靜一記耳光。
“童原,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干嘛?誰允許你對我動手?我的寵愛一直都有底線,你觸碰底線就意味著徹底會失去我!”樊靜捂著被扇得發麻的紅腫面頰厲聲質問身前醉醺醺的童原。
“我不知道我在干嘛,我也不知道我是誰……”童原搖搖頭似灘爛泥一般跌坐在床尾。
“那我就罰你在這里好好清醒清醒,等你冷靜了我再回來!”樊靜流著淚轉身走出客艙。
樊靜突然意識到這或許就是隱藏在童原性格當中的一部分,或許是酒精,或許是醋意激發了潛藏在童原內心深處的那個隱秘開關,童原在無法自控的情況下向樊靜展示出她性格當中晦暗的另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