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州城外,黃巢大營。
連綿的營帳緊緊貼在陳州這座巨城焦黑冰冷的城墻腳下。
中軍大帳比周圍的營帳大了數倍。
黃巢斜倚在一張鋪著陳舊虎皮的矮榻上。
他曾經魁梧的身軀如今像被抽走了骨架,只剩下包裹在褪色龍袍里的嶙峋瘦骨。
眼窩深陷,顴骨高聳,皮膚是一種不健康的蠟黃,上面布滿了疲憊的褶皺。
只有那雙偶爾抬起的眼睛,在昏暗中依舊閃爍著如同受傷孤狼般兇狠、警惕的光芒。
“濮州……葛從周……”
他嘶啞地念叨著,聲音像砂紙磨過朽木,“數日了,黃朗那邊為何一點消息也無?連只報平安的鴿子都沒飛回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他派出的監軍使黃朗,是他最信任的族弟,也是釘在葛從周那支軍身上的一根釘子。
如今這根釘子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連同他派去監視的幾批心腹,都石沉大海。
這絕不正常!
葛從周那廝……莫非……?
就在這疑云密布、焦躁幾乎要將他吞噬的關口,帳簾猛地被掀開!
一個滿身塵土、臉上帶著數道新鮮血痕的信使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雙手高高捧起一封被汗水、泥污和暗紅血漬浸透的帛書。
那帛書皺巴巴的,邊緣撕裂,顯然經歷了極其艱難的傳遞。
“陛下!陛下!濮州!濮州急報!”
信使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長途奔命后的虛脫和極度的恐懼,“是葛將軍……葛將軍的親筆書!”
“葛從周?”
黃巢渾濁的眼睛驟然爆射出兩道駭人的精光!
他像一頭被猛然驚醒的垂死猛獸,身體里不知從哪里涌出一股力氣,猛地從矮榻上彈起!
他一步就跨到信使面前,劈手將那帛書奪了過來!